大夫沒來，倒是來了一群高矮胖瘦應有盡有的太醫，個個面沉重，毫無表，看著不像是來治病救人的，反而像奔赴刑場似的。

沈皎好奇這樣的心態去行醫當真不用擔心發生醫療事故麼？問跟在後面的王福。

「當然不會，發生過事故的都已經被斬了，剩下的這些都是老奴挑細選出來的。」王福一副求誇獎的姿態，奈何他一把年紀賣萌，沈皎還是想給他幾腳更合適。

「不過。」王福話題一轉，低了聲音，有些冷峻，「姑娘有所不知，陛下通常都是由小神醫治療的，今兒個也是事發突然，誰也沒料到發生這種低級錯誤，到底是在瑯琊關待了太久，有些人都快忘記誰才是這大燕的主人了，敢在我王福的眼皮子底下鬧事，姑娘放心，老奴定讓那些骯髒東西付出慘重的代價。」

說到最後，王福神邪兇狠，那雙在深宮之中歷練幾十年的混沌眸子閃現出肅殺氣息，又怕嚇到沈皎，他立馬換上平日裏的慈祥笑意。

沈皎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務總管的正確打開方式。

是了，能跟在暴君側的怎會是善茬呢？也不能這麼說，畢竟，王福與還算和氣。

沈皎又問：「那小神醫又是誰？方便說嗎？」

不虧是帝君，治病都挑神醫這種級別的大咖，等有朝一日飛黃騰達了，就把自己的管鑲斑斕氣琉璃鑽石！

「沒什麼不方便說的。」王福盯著殿那群頭接耳的太醫，招招手，立馬有幾道暗影守在榻邊，他繼續說：「是杏林世家行九的梁珩公子，因陛下與梁公子有救命之恩，他便留在了王宮，老奴估計，明日午時梁公子應該就能抵達瑯琊關。」

杏林世家，梁珩？

沈皎驚呆了。

要說這杏林世家和暴君的淵源，也聽過不路邊言論，相傳，大燕王宮裏太醫院的太醫，十有九個都是杏林世家梁氏弟子，但暴君登基第二年，因心不妙將其弟子盡數斬首，梁氏大怒，連夜趕到王城要個代，豈料，代沒有，反而引來滅門之禍。

慣有醫德仁心，妙手回春的杏林世家，一夜傾覆，因此，世人對燕帝的殘暴再次有了新的認知。

可現在，王福竟說，暴君是梁珩的救命恩人，不應該殺父滅門的仇人嗎？..

畢竟外邊都是這麼傳的啊，說梁氏族人因暴君執政，死不瞑目，無數正義之士紛紛拍案板，恨不得組團去討伐暴君。

信息量有點大，沈皎察覺到有關暴君的流言蜚語好像不能只靠道聽途說，其中到底究竟還藏著什麼真相呢？

這和暴君一天到晚求刺殺會有關聯嗎？

這個問題沈皎沒再細問，王福點到而止，再問下去就不禮貌了。

不過，王福卻主說起另一件事，便是那碗惹得陛下大開殺戒的湯，說是廚娘有位遠方侄，這位侄見陛下邊竟有人，不僅沒有到殘害，還活的有滋有味，便生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仗著自己手藝不錯，擅自熬了碗湯，調換了廚娘事先準備的蓮藕湯，因一己私心釀大禍。

說到此，王福有些不安的看著沉默不語的沈皎，「姑娘，姑娘也會覺得陛下大怒之下殺了廚娘等人太殘暴了嗎？」

「啊？」一時間發生太多事，沈皎有點神遊，緩了緩，點點頭，又搖搖頭。

盯著一盞燭燈，燭淚順勢留下凝結形態各異的紅珊瑚，「也不能這麼說吧，或許對旁觀者來說確實很殘暴不仁，但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淡淡道：「舉個例子來說，就像有的人見到蟑螂就虛無力，有的人見到蟑螂恨不得踩上幾腳，重點並非是蟑螂弱小，而是人的知會不同，被火燒過的人怕火，被水淹過的人怕水，大家覺得微不足道的小事沒準對於其他人來說，是臨近深淵的殘忍。」

眼前好似又浮現出那條瀕臨死亡的魚，本該驕傲如鯤，卻又可憐如螻蟻沼澤，不停逃離黑暗，又不停墜深淵，反反覆復，無所期盼，無可救。

他似株薔薇。

一株腐爛卻妖艷麗的薔薇。

另一邊。

「我說什麼來著？我說什麼來著？這個天下還是我們男人最重要，人能有啥用？連陛下都照顧不好，我呸，乾脆一頭撞死得了，真他娘的晦氣。」王大壯從周虎那裏聽到消息，一回來了鞋就罵罵咧咧。

這幾日周虎和陳豹都沒在這邊，營地里和他關係好的士兵立刻湧上來，就算被王大壯的腳熏得七葷八素也耐著沒跑開，忙問，「大壯哥，這麼生氣，發生什麼事了？」

「還不是那舞姬惹出來的破事。」王大壯滿臉厭惡，氣得滿臉都在抖，他褪去一隻臭，剛想把聽到的容原封不的說出來，想了想他卻打了個彎，「就是那毒婦，居然敢下毒陷害陛下，還好有王公公火眼金睛，這才沒有釀大禍。」

「我去，這人也太惡毒了吧，就這樣陛下還能留，還不趕將這毒婦繩之以法。」

「是啊是啊，後來呢大壯哥，結果怎麼說？」

「可事實分明不是……」與此同時，角落裏突然響起一道細弱如蚊的聲音，正是那天被王大壯推搡的那個小士兵。

「胡森！給老子閉，我說話何時到你了？你一個新來的兵有沒有點規矩！」王大壯高聲呵斥，眉目間都充滿著威脅，他倒是忘了，方才胡森也在周虎那邊。

看來以後也要給這小子點看看，不然，他記不住這個營誰說了才算。

胡森抿了抿，不再多言，趕出去打水洗澡了。

王大壯冷哼一聲，繼續道：「還能怎麼樣？靠那張臉博取陛下同，擺平了一切唄，不過也沒關係，過幾天就是部比試了，大傢伙聽我的，倒時候上場就先針對，就那黑心破樣還好意思讓陳將軍教，簡直浪費資源，屆時，我們再找陳將軍學法，他一定會同意的。」

眾人皆點頭稱是，能不能學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很不爽那個只會靠臉吃飯的惡毒人了！

但也有人問：「我們這麼針對那姑娘，陛下真的不會怪罪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