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兩日，桑落總覺得心中空空，做什麼都提不起勁，經常有去顧府看看沂兒的衝。

或是不停幻想沂兒吃不飽穿不暖的場景，自己嚇唬自己。

青黛看不下去，翻著白眼道：「你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哪個薄郎騙騙心。沂兒再過幾日就回來，你大可不必每日茶飯不思。」

桑落有氣無力地應了。

青黛無語，將打包出府。

「各府的表小姐都給你下了帖子，左右無事，你出去串串門，省得每日胡思想。」

桑落為排解心中寂寞，果真去拜訪了幾家。

本就聰慧，所學又雜：舉凡琴道、棋藝等文雅消遣，還是雙陸、錘丸等世俗遊戲，皆信手拈來，駕輕就。為人又風趣雅緻，一來二去，倒也真好了幾位閨中姐妹。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便到了大司馬府開賞花宴的日子。

王家的賞花宴，是每年京中盛事，往來皆是權貴豪門，奢靡無比。

據說能被邀請宴，便是對份地位的肯定，因此京中的小世家，削尖了腦袋往裏湊，都以接到請帖為榮。

章府的馬車停在二門，桑落隨太夫人庾氏等人改乘轎攆，又行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到了王家太夫人堂。

不同於章府的古樸端莊，大司馬府朱樓碧瓦，玉砌雕欄，更顯恢宏華麗。

王嬿的堂嫂邱氏將們一行人迎進去。

王家太夫人則親自起接庾氏上座，「老姐姐，你來了。」

在場貴婦，唯有王家太夫人和庾氏份最高，們的兒子，大司馬和丞相，也在朝堂上斗得旗鼓相當。兩位老婦人的臉上，卻看不出毫痕跡，們親熱談，仿若至好友。

桑落等人上前行禮。

王家太夫人一見到，特意上前，仔細打量許久，才笑道：「小姑娘倒長得面善。什麼名字，可及笄了？」

桑落一一答了。

王家太夫人點點頭，從手上卸下一串玉質通的和田玉手串，賞給桑落。

「是個乖巧可人疼的。」

桑落不敢接，扭頭看庾氏，庾氏笑道：「即是太夫人賞的，接過便是。」

桑落接過手串，又行禮道謝，這才避到一旁。特意找了一個偏僻角落，卻仍能到滿屋子人對若有若無的打量。

汪思看著桑落腕上的手串，難言酸意，「你會妖不，怎的老太太都喜歡你。」庾氏如此，第一次見面的王家太夫人竟也如此。

桑落維持面上的貞淑嫻靜，笑著威脅，「你想不想試試？」

功讓汪思閉。

正煎熬間，有小丫鬟在後悄悄道：「二小姐請您敘話。」

抬頭見對面王嬿給使眼，桑落鬆了口氣，跟著小丫鬟出了大廳。

沒一會兒，王嬿也來了。

「李歡歡今日怎麼沒來？我送去府上的東西，為何都退還回來。」王嬿至今對和李歡歡的關係，深信不疑。

桑落心道在李歡歡眼裏，你可是拿人肚兜的***，嚇都嚇死了，哪裏敢收你的東西。

兩人說著來到王嬿的院子。

其實們不算稔，今日才不過是第二次見面。可由於上回林之事，知曉了彼此「見不得人」的，再書信往來幾封，漸漸傾蓋如故。

是以王嬿才會送點翠釵，一封書信，王嬤嬤便能及時來給撐腰。

「我與歡歡，我們已經……自那日從郊外回來，我便再也沒有見過。」這話的確不假，當時是直接將李歡歡嚇回家去的。

「竟是這樣。」

王嬿忽變了臉，似被及心事，一時淚落如雨，「如霜也走了。」

「母親知曉了我與的事，要將如霜打死，是我懇求母親，才保一命。可從此以後，天涯海角，黃泉碧落，我再也見不到了。」

說得平靜，可其中絕，字字催人，肝腸寸斷。

桑落聽得嚨發酸，向來伶牙俐齒的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靜靜看著王嬿哭。

磨人，所以從一開始便打定主意，今生不會向任何人付真心。

「你知道嗎？我都不敢好好哭一場，因為那樣母親會知道，我所說的玩玩，只是騙放過如霜的假話。我每日裝作若無其事，等著母親為我相看夫郎，可心裏從未有一刻真正放下。

我喜歡，只喜歡，卻因為是子，就要被世人不恥……」

「這世道對子本就苛刻，你今日就算哭死在這，也不會有毫改變。你生在錦繡膏粱之地，比之尋常子已不知強了多倍，你尚且如此抑，何況們！」

王嬿哭聲漸漸小了，慢慢抬起頭，紅著眼睛向桑落，「可我上了不該的人。」

桑落垂目睨著，一眨不眨道：「什麼不該？男子斷袖便是尋常，可一般兒，便需恪守婦道，否則就是恥。咱們子就沒有選擇人的權利嗎？你的不曾有錯，錯的只是這世俗禮教。」新筆趣閣

王嬿獃獃地著，一言不發。

桑落繼續說：「在這世道下，若想活得自在，首先要學會放過自己。」

王嬿問道：「你已經放下了嗎？」

桑落說：「我從來不會為難自己。」

王嬿像是一腔熱涼，突然無力執著，無力爭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再撒潑哭泣。

抹掉眼淚，說道：「這話我大哥也說過。」

桑落問：「新都侯？」

「是，你與他倒是投契，說的話都一樣。」

桑落想到那個清癯俊，君子如玉的公子，笑道：「大約我們都是聰慧之人。」

王嬿苦中作樂，調侃道：「失之人還差不多。」

桑落不信，如王佑安那樣的不染俗塵謫仙般的人，也會為所傷。

王嬿不忿：「咱們還是仙呢，不是同樣被狗，他又為何能逃過。」

這話沒錯，里無智者，桑落竟被說住了。

只能道：「哪有花了妝的仙。」

王嬿去洗漱更，臨走前，還不忘說道：「你等我回來的，其實我大哥比咱們還慘。」

沒過多久，有人推門進來。

桑落並未回頭，只笑道：「新都侯的史很富嗎？」

接著一個玉石擊磬的悠揚聲音響起。

「不知姑娘想聽在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