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昱瑾指著桑落。

「柏舟，不向孤介紹一下？」

經過最初的激，他此時已從見到偶像的興中緩了過來，因知道某人的醋，故意問道。

章熙繼續臭著張臉，並不搭理他。

蕭昱瑾也不惱，笑著看桑落。

桑落卻沒有章熙的底氣，又不想與這個奇怪的太子太多流，只能簡單道：「回太子殿下，小是大公子的遠房姨母。」

姨母？！

不是表妹麼！

章柏舟，原來你跟你媳婦差著輩分麼。

蕭昱瑾：「啊噗——」

章熙眼見太子像個傻子似的，笑得快要斷氣，不由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桑落則滿臉疑看向淮左，淮左聳聳肩，顯然他也不覺得桑落方才的話有什麼不對。

這一切落在蕭昱瑾眼裏……

太子殿下笑得更大聲了。

好容易等到蕭昱瑾恢復正常，已經是一柱香后的事。

只見他毫無儲君形象，灌下一盞茶后就開始破口大罵。

「大司馬如今越發肆無忌憚。他今日在朝會上提出，要將名下子侄過繼給豫章長公主。

呸！老匹夫，他打的什麼算盤，當孤是傻子不。無非是眼見王嬿做不太子妃，下一代儲君不能從他們王家肚子裏爬出來，就盡想些損招，還拿死人作伐，老不休，無恥！」

相比蕭昱瑾的義憤填膺，章熙則淡定許多。

「鼠輩爾，慣會行齷齪之能事。」

蕭昱瑾不能更加贊同，狠狠點頭，然後換了一副可憐相，問道：「那現在怎麼辦？章相離京，我怕父王抵不住王旌那狗賊。」

夢中章相從不曾離京，也沒有今日王旌想要混淆皇家脈，過繼子侄一事。如今王旌步步，朝中無人能擋，蕭昱瑾只怕真他做此事。

豫章長公主可是嫡公主，當年不是沒有立皇太的聲音，若不是早逝，這皇位還不一定到他父皇。

如今又要過繼子侄到名下，王旌打的什麼主意，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他做不。」

章熙眼中有一閃而過的狠戾，接著便是一貫的睥睨神，他只寥寥幾語，卻無端令人心安。

蕭昱瑾對章熙更是一萬個放心，既然他說做不，那累死王旌那個老匹夫，也肯定做不！

「今天吃什麼？怎麼還不用膳。」蕭昱瑾放心躺平，很快轉了話題。

一旁的桑落看得目瞪口呆。

方才還愁雲慘淡，鬱鬱不樂，就因為章熙的一句話，就能完全放心了？！

太子是這麼好當嗎？

還是這件事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迫。

桑落一時有些看不懂。

就像不懂為何那兩人要當著的面說一些朝廷政要，本就不想聽啊喂！

難道告訴這麼多，他們是想要去做間諜？

桑落在一旁胡思想，其實屋中兩個男人並沒想那麼多。

章熙覺得桑落一介流，這些事不一定能聽懂，且與外界接有限，即便聽去也沒什麼。蕭昱瑾則更，你們一個未來皇帝一個未來皇后，有什麼事不能知道。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蒙青黛等人盛上菜肴。

如今，桑落在棲雲院的地位直線上升。

自從青黛收服了又教會了大廚老張，每日午膳，只需擬個菜譜，最多在旁指導兩句，就能安靜坐在桌前，等待開飯。

可今日這一餐，卻是一波三折——

原是太子殿下一見到青黛和又是一陣作妖。

那形，就跟方才見桑落時一樣，沒眼看。

蒙實誠，他指著癲狂的太子殿下，真誠發問：

「他是不是有腦疾？」

被竹西眼疾手快捂住。

「休得胡說。」

青黛點了一半的頭，生生卡在原地。

章熙再一次閉上眼睛。

蕭昱瑾日常風，他早習以為常。

其餘人則目瞪口呆看完全程。

其實這也不怪太子殿下，他最近過得苦悶。自章相離京，王旌越發朝綱獨斷，父皇不管事，一味與關侯廝混，他被得不過氣來。

然而在這裏，他見到了未來開創盛世的君主，以一己之力提升子地位的皇后，富可敵國的首富，還有令胡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王。

他看到的，是將會名留千史的一群人！

相比之下，王旌不過宵小爾。

他如何能不激。

*

太子走後，桑落特意去找汪思打聽顧駙馬的事。

「顧都尉？據說他年時，相貌俊出塵，風流個儻，是京中萬千的夢中郎。『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說的就是他。」

這腦，就不能關注點別的。

「我是說他的學問如何？」

「學問？這我可不知。」汪思搖搖頭，又想到什麼——

「對了，顧駙馬是大表哥的恩師，大表哥的一武藝，都是跟他學的。文采應該也不錯，否則豫章長公主當年也不會下嫁。」

桑落點點頭，放下心來。

第二日送走沂兒，一天都坐臥難安，直到傍晚，才等到章熙回來。

卻不見沂兒的小小影。

「顧都尉收他做了弟子，留在府中求學。以後每一旬，岳清風會回府一日。」

桑落登時急了，弟弟從來沒有離開這麼久過。

「沂兒能拜顧都尉為師，真是太好了，多謝大表哥……可沂兒走得這麼急，換洗都沒帶，今日能不能先將他接回來？或者他每日白天在顧府求學，晚上仍回到我邊？」

章熙是一貫言簡意賅，「不可。」

「可沂兒他那麼小，從未離開過我，一個人去到陌生環境也不知道怕不怕，能不能吃的慣住得慣，我擔心他適應不了……」

語無倫次，啰嗦反覆，直到說無可說，才終於停下來。

這一回，章熙始終沒有打斷。

「岳清風已經八歲，不是一兩歲的孩子，什麼都需要人照顧。他不能永遠活在你的羽翼之下，他需要長，獨立。」

許是桑落表太過憂心，章熙大發善心，破天荒安一句，「你放心，他在顧府很好。」

「可是，」桑落抖著，聲音干啞，還想爭取，「沂兒還是個孩子。」

「岳桑落，我說過，岳清風該長大了。」

章熙聲音冷，一針見，「拿最近的事來說，學堂里有人誣陷他盜，岳清風做了什麼？被人抓把柄，被人趕出去，被人當做攻訐他姐姐的武，他連一點自保的手段都沒有。你呢？別人誣陷你時，你是否也跟他一樣，站直了等著挨打？」

「放不了手的不是你弟弟，而是你自己。」

桑落愣愣掉下淚來。

弟弟是一點點用羊餵養大的，從剛出生小貓一樣，到如今長到肩膀，一直以為要永遠站在他前方，就像母親臨終前代的那樣，永遠保護好弟弟。

如今，有個人告訴，這是不對的，沂兒該學著自己長大，這件事無人可以代替。

原來過度的保護，也是一種傷害。

桑落看著章熙，這是認識快兩個月以來，他頭一次跟講這麼多話。

一直以為他不通或是不屑於人世故，沒想到，在他桀驁不羈之下，竟比誰都看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