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到寧壽堂時,果然見到正膩在太夫人懷裡撒的汪思。前後不過兩日,已經解了足,可見寵。
「岳表姨來了。」
汪思竟起相迎。
桑落笑著見禮,將手裡的食盒遞給雨竹,「太夫人,我做了南邊的點心,您嘗嘗合不合胃口。」
太夫人一見這彈瑰麗的糕點,便心生歡喜,笑著嗔:「坐了半天的車,回來也不知道歇一歇,還滿院子的送點心。快過來坐。」
這金,甜而不膩,口即化,最是符合老年人的脾胃。
太夫人果然讚不絕口。
「像是牛做的,難得卻無一腥氣,綿清甜,是個手巧的。對了,熙哥兒那可送了?」
桑落乖巧應道:「未曾。倒是準備了,只怕大公子不喜歡,故先來問您。」
「快去快去,熙哥兒也嘗嘗這南邊的巧吃食。」
汪思坐在一邊,心中早已不耐。但總算記得上次教訓,還有母親再三叮囑,知道外祖母如今正寵岳氏,不敢輕易話。此刻聽說桑落又要去棲雲院,心中焦急,忍不住道。
「不如讓我代為送去。岳表姨忙碌辛苦了一下午,一定累了,兒無事,正好代勞。」
汪思的心思,直白又淺顯,讓人一眼便能看穿。
可太夫人庾氏到底疼,章氏想將兒嫁回娘家,庾氏也樂見其。於是笑道:「去吧。」
庾氏的意思,桑落自然不會反對,等汪思走後,也回了院子。
回到思韻院,沂兒已經下學,正捧著碗吃的香甜。
抬頭見是姐姐,將裡的酪咽下去,嗆的抻直了脖子,還不忘高聲道:「姐姐!」
桑落幾步上前,輕著弟弟的後背,笑罵道:「急什麼,裡東西吃完再說話。」
「姐,好久沒吃你做的金了。」
桑落弟弟的頭,他這個吃東西急的病,是當年狠了留下的壞病。
「我們已經安頓下來,你要想吃,姐姐天天給你做。」
「不用了,天天吃就膩味了。」岳清風(沂兒)一副大人模樣,背著手搖頭。畢竟是寄人籬下,哪裡能隨心所。
從小顛沛流離的姐弟二人,「安分」二字再明白不過。
「不過是金,有甚稀罕的。」青黛見不得姐弟二人這樣,上前道:「你既要吃酪,那今晚的玉糕和白龍曜,就都歸我了。」
相府每日準備的膳食,俱是珍饈佳肴。
岳清風畢竟是個八歲的男孩,再是老懂事,聽到這些吃食,也忍不住大一聲,撲上去道:「青黛,你不準吃獨食!」
桑落笑看兩人玩鬧。
相府撥給們的屋子,十分寬敞明亮,即便追逐打鬧,也不顯局促。來到這裡一月有餘,弟弟長高不,氣也好很多,如今又進了學堂,生活總算有了安穩的樣子。
「無論多難,我一定要留在這裡,給沂兒一個安穩的家。」桑落在心中默默對自己說。
當天夜裡,雨竹便帶著淮左敲開了思韻院的大門。
原來,白日章熙用了那碗金后,覺得甚合口味,就連近日不思飲食的癥狀也有了緩解。因此特意尋到姑母章氏那裡,想勞煩汪表妹再多做些,或是將方子給他。
可汪表妹哪有什麼方子,這金還是頭一回吃,結果可想而知。
汪思翻車了。
以為大表哥不會喜歡這種吃食,多半也是賞人。且他事務繁忙,不會注意細節,便含混其詞,讓人以為這點心是做的,好在大表哥心裡落個賢惠的印象。
萬萬沒想到,全府里最喜歡這道黏膩點心的人,竟然就是章熙!
還特地差人來討要。
要知道,早些時候,桑落可是滿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送遍了的,整個章府怕也只有棲雲院不曉得金的來歷。
如今這一出,一下就了章府的笑話。
汪思憤死,又沒有應變之才,當下便暈了過去。
太夫人聽說此事後,嘆息一聲,連夜差雨竹到思韻院來。
這才有了如今之事。
桑落得知前因後果,面難,抱歉道,「白日已將做的金全送完了。」
淮左一時為難。
主子自從戰場上回來,便落下了胃病。平日與常人無異,可一旦犯病,便一日日吃不下飯,就算勉強吃下去,也會全數吐出來,人都跟著虛弱下來。
不是沒有尋醫問診,可那些個名醫,除了會拽文,說一大通醫理,全都沒個解決辦法,只說要溫養。
這病主子一直瞞著。
他份特殊,即是軍領衛,又是大周難得的將才,單從刺客、干細的針對就能看出外敵對他的忌憚,這樣的弱點自然不能輕易暴。此事除了他與竹西兩個伺候的,再無人知曉。
如今好不容易有令主子開懷的吃食,淮左只能厚著臉皮問道。
「不知姑娘可否再重新做些?」
桑落柳眉微蹙,輕言細語耐心解釋,「不是我推辭,只是這金做起來十分麻煩。就算現在起灶,做怕也過子時,更何況這道點心對溫度,度,甚至照都要求的極為苛刻,即便此時做怕也不了。」
淮左聞言,失之餘,心下不起疑。
面前這位姑娘,比起汪表小姐,更多了三分嫵,怎麼也不像能做出點心的樣子,怕不是也跟汪表小姐一樣冒名頂替。不過是更加善於推偽裝罷了。
他心中腹誹,面上卻不敢帶出半分,恭敬行禮告退。
「等等!」桑落又住他,「金雖沒有,我今日還另做了一種點心,因量便沒有拿出來。不若你拿回去給大公子嘗嘗?」
竹西不敢善專。只因他家主子不是熊掌沒有,魚也可以的人。
一旁的雨竹見他猶豫,笑勸道:「大公子既然喜歡金,說不得岳姑娘做的其他點心,他也會喜歡,何不拿回去試試?」岳姑娘的本事,雨竹自己是很信服的。
桑落娉婷立在一旁,含笑等著。
目中華如水般瀲灧,千言萬語蘊藏其中。
腳下風起,長飄帶飛揚,宛若月下仙子,聲音悅耳婉轉,「點心名喚綠珠,佐以清茶最佳。」
淮左走出思韻院,低頭看著手中的食盒,也不知方才怎麼就鬼使神差接了過來,如今只能祈禱他家板正的公子會喜歡這「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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