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五這日很快就到了,鄭令意被蔣姨娘打扮的喜氣洋洋的,在大人堆里左顧右盼,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鄭燕回嫁的時候,鄭令意還小,沒什麼印象,再加上是從正院出嫁的,庶和姨娘都在東西兩苑待著呢!哪裏敢去點眼呀。
鄭楚楚從東苑出嫁,這就不同了。
姨娘、庶、丫鬟婆子們了一堆,倒比鄭燕回那日還要熱鬧些。
照理說,這鄭燕如未嫁,是不到鄭楚楚的。
可鄭燕如這婚事只怕是有的磨,再加上是嫡,大可說魯氏不舍,再饒兩年吧,說起來也好聽。
鄭楚楚今日面上都是喜,整個人一紅嫁,眉也畫的濃重,瓣殷紅,瞧著比往日神了不。
「四姐姐,你真好看。」鄭瑩瑩被人群推到了梳妝臺邊,順勢贊了鄭楚楚一句。
鄭令意藏在人堆里,聽鄭瑩瑩這樣說的時候,瞧了鄭秧秧一眼。
鄭秧秧神未變,只是眼中流出些許鄙夷之來。
這細微的眼神變化,在落鄭令意眼中時,不知為何,總會格外明顯一些。
有時候會將自己當做一個局外人,暗中窺視著人與人之間這些喜怒哀樂、怨懟嫉恨、歡喜憂慮,鄭令意覺得都很有意思。
鄭楚楚這輩子沒這麼快樂過,大家都滿臉堆笑的恭喜著,妹妹們都滿臉艷羨,這令人憋悶的國公府,再也困不住了。
蔣姨娘只許鄭令意和鄭嫦嫦在後院稍微湊一下熱鬧,等人挪到了前廳,便不準們再去了。
鄭令意和鄭嫦嫦向來就聽蔣姨娘的話,兩人與人流分道揚鑣,走到半路,兩姊妹忽的湊到了一塊,各自打開小荷包給對方瞧。
「你抓了油京果?」
「你拿了鹽花生?」
姊妹倆都給彼此拿了喜歡的小點,看著對方相視一笑,手牽著手往西苑走去。
畢竟是庶嫁人,沒人那麼上心,這事兒都是魯氏邊的花姑姑辦的。
雖不像俏朱和丹朱那般一天到晚的在魯氏邊伺候著,可說起得用來,這兩個大丫鬟都比不過。
畢竟,這花姑姑是自小看著魯氏長大的。
之前鄭燕回嫁人的時候,上上下下的賞了一通,連外院看門的小廝都得了一包油果子,鄭燕回每每回娘家,下人總是格外殷勤,只盼著另外兩個嫡出嫁時,能再賞上一回。
鄭楚楚此番一嫁,庶們心裏就有了盼頭。
鄭令意聽丫鬟婆子們碎,說溫家的三哥兒相貌不錯,瞧著脾氣也好。
最讓鄭令意到意外的是,竟沒一個人說過溫家三哥兒腳不好。
難不,真的只是小病?
鄭令意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以魯氏這般睚眥必究的子,真能庶們嫁的那般好。
「兒是客,嫁到別家去了,自了姻親,也許夫人是為長遠計吧?」蔣姨娘面不大好,捧著個熱茶盞靠在椅子上。
鄭令意坐在桌邊看書,忽覺腳邊一,垂眸一眼,原是那隻小黑貓不知何時鑽了進來,乖順的窩在腳邊。
桌子底下有暖爐,是整間屋子最暖和的地方了。
『這貓倒是聰明的很。』鄭令意心道。
不自的用腳背蹭了蹭貓兒的皮,對蔣姨娘道:「可庶若是嫁的好了,夫妻和順,在夫家立住了腳跟,回來跟夫人板怎麼辦?」
蔣姨娘睇了一眼,道:「你這小腦瓜子就不能想點好事兒?」
鄭令意癟了癟,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見萬姨娘有些匆忙的帶著鄭嫦嫦和鄭綿綿推門而。
「妹妹,你怎麼了?」蔣姨娘奇怪的問。
今個兒是鄭楚楚三朝回門的日子,萬姨娘帶著鄭綿綿想去東苑湊個熱鬧。
鄭嫦嫦在房裏嫌悶,與鄭令意不同,一看書寫字就犯困,便也跟著去了。
蔣姨娘近來有些不舒服,方才連早飯也吐了大半,實在是沒什麼力氣,便沒去。
鄭令意有些放心不下,所以也沒去,留下來看著蔣姨娘。
「四姐兒出事了。」萬姨娘心慌的很,搬了個小團凳就坐到了蔣姨娘跟前。
「怎麼了?」蔣姨娘見這般,也不由自主的張了起來。
「原來那日來迎親的不是溫家三哥兒,而是他的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模樣長得有八相似,那日面上又添了些妝,竟把咱們都給蒙了過去。」萬姨娘急急的說,顯然是大為驚愕。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那溫家三哥兒呢?為什麼不是他來迎親。」蔣姨娘趕問。
鄭令意也愣住了,直直的看著兩個大人。
「溫家三哥兒的壞了!四姐兒邊哭邊說,說這溫家三哥兩月前傷複發,整條都腫脹了起來,大夫束手無策,連剖刮骨的法子都想試試!這事兒只有溫家的幾位長輩和伺候的人知道,瞞的這般嚴實,顯然就是為了坑咱們家的姑娘呢!」
萬姨娘越說越灰心,偏首看了鄭綿綿一眼,又對蔣姨娘道:「姐姐,我真怕,我真怕。」
蔣姨娘心裏如何不怕呢?著自己的小腹,看向兩個兒。
只要一想到任何一個兒將來會上鄭楚楚這樣的事兒,心肝都疼的發。
「那夫人怎麼說?」蔣姨娘握著萬姨娘的手,輕聲道。
「夫人?」一滴淚從萬姨娘的眼眶裏墜下來,不在意的去,皺眉思索道:「四姐兒今日是由婆母陪著一塊來的,回西苑的時候面上還帶著一個掌印,想來,想來……
「想來夫人非但沒有替做主,還讓人教訓了,是不是?」蔣姨娘把萬姨娘心中最恐懼的猜測補全了。
萬姨娘渾都打著,哭道:「那夫人原就是知道溫家形的!是存心作踐四姐兒?還是溫家給了什麼好?怎麼可以這樣?」
眼見萬姨娘哭了起來,鄭綿綿也跟著哭了,一邊喊著:「姨娘,姨娘。」
鄭嫦嫦也有些想哭的樣子,兩個孩被鄭令意哄到偏閣去了。
萬姨娘了眼淚,眼圈紅紅的著蔣姨娘,道:「四姐兒之後,便是的親生閨。可三姐兒、六姐兒一嫁,後邊就全是咱們的孩子了呀。姐姐,咱們的閨會許一個怎樣的人家?」
蔣姨娘是個外剛的子,鄭令意從未見過在人前落淚,此番也陪著萬姨娘掉了幾滴眼淚。
蔣姨娘自己心裏也慌,可還是穩住了心神,對萬姨娘語重心長的說:「妹妹,咱們沒有母家依靠,契又在夫人手裏,只能老實本分些。兒們便是再低嫁也無妨,只好人家好。如今比著這溫家的勢,比溫家條件好的人家,咱們想都不要想!四姐兒原先也是太盼嫁了些,礙了夫人的眼。」
萬姨娘連連點頭,又握著蔣姨娘的手落了幾滴淚,這才緩了過來,只道了一句,「也不知四姐兒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蔣姨娘默然。
東西兩苑的午膳和晚膳不需去飯廳去吃,都是遣了各自的丫鬟從外院的大廚房拎回來的。
眼見到了用晚膳的點了,萬姨娘也就帶著鄭綿綿回去了。
們前腳剛走,巧羅就拎著食盒回來而來,三盤菜,三碗飯,半點也沒得多。
一面張羅,一面喜滋滋的道:「今個的菜不錯的,有蝦米炒蛋呢!這菜得趁熱吃,冷了泛腥。來,姐兒們,快上桌。」
母三人在位置上坐下,卻都不說話。
巧羅有些奇怪,見蔣姨娘面不大好,便盛了一碗蘿蔔湯棒子湯放到跟前,道:「姨娘,怎麼了?是不是小日子來了?」
蔣姨娘的神一僵,似乎是想搖頭來著,卻又點了點頭。
巧羅催著兩個孩吃飯,對蔣姨娘輕聲道:「可污了裳?我給姨娘洗去吧。」
蔣姨娘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道:「不急。」
巧羅眨了眨眼睛,鄭令意也眨了眨眼睛,納悶的看著蔣姨娘,蔣姨娘避開們二人的目,手用帕子替鄭綿綿去了角沾染上的醬。
晚膳之後,鄭令意和鄭綿綿賴在蔣姨娘的臥榻上,鄭令意有些費勁看著一本《食療本草》。
巧羅外出採買時,偶爾會給蔣姨娘帶些話本,這本醫書便是夾在幾本話本裏頭被一道帶了回來。
鄭令意倒是很喜歡,時時翻看,還央著巧羅多帶著這樣的書。
「咱們姐兒真是個先生,又喜歡練字又喜歡看書,還喜歡畫畫。」巧羅一邊給蔣姨娘倒水,一邊笑著道。
半晌沒聽見蔣姨娘的回話,偏過頭看,只見蔣姨娘怔怔的發著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巧羅喚了兩人才回過神來,對巧羅道:「你先帶兩個孩子去偏閣吧。」
這時候睡覺稍早了一些,但巧羅還是聽了蔣姨娘的吩咐,帶著兩個孩去了偏閣。
安置好兩個姑娘,巧羅又回了正屋。
鄭令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想著去蔣姨娘屋子裏拿本書瞧瞧。
人小步子輕,一路上也沒發出什麼聲響,待到了正屋門口,正要推開那扇虛掩著的門時,卻聽見巧羅既驚又怕的聲音,「什麼?姨娘,您又有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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