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漪帶著胡嘉述一起出了章德殿。這胡嘉述一直離十幾步遠的距離，垂著頭。好似一副要被人吃了的樣子。

「我有這麼嚇人嗎？」鍾漪小聲問問邊的芝菡。

芝菡捂著噗嗤一笑，說：「公主是這世上最溫善良的子，哪裏嚇人。」

行至宮門外，胡嘉述自然不能和長公主乘一輛馬車。待長公主上車后，他才上了自己的馬車跟在後面。他了下自己的額頭，才發現都張得冒出汗來了。

胡嘉述此生，從未像現在這般篤信過神明。他謝蒼天庇佑，終於讓他又見到公主了。

馬車行至公主府，鍾漪先下了車，讓芝菡留下等胡嘉述，再將他引進書房。

鍾漪進書房拿出書架暗格里藏著的那瓶毒藥。轉回來坐在椅上等著芝菡將人帶來。

七歲那年得了疾，險些死了。是那位姚太醫救了的命。既然胡嘉述是他的弟子，看皇兄的樣子也十分信任他。如此便可用一用此人。

眼看胡嘉述隨著芝菡進來，鍾漪揮揮手，讓芝菡先出去。

看看胡嘉述如今臉上的神緩和了些，想來是不那麼怕了。

胡嘉述也是個聰明人，看這架勢，絕不是請他來煎藥的。他沒有多言，只能長公主下文。

「胡太醫，我有一，不知是什麼。想找個醫高明又可靠的人瞧瞧。」

鍾漪說著，將那瓷瓶推到來桌邊。

只見胡嘉述走過來，拿起瓷瓶嗅了嗅，眉頭一鎖，對說：「是毒。」

鍾漪癟了下，這人可真是老實，還能不知道是毒嗎？嘆了口氣，寬自己不能著急，要好好跟人家說：「那你可知，這是什麼毒？」

「臣不知，需要回太醫院去翻翻典籍。只是此毒，甚是罕見。臣不及老師，嘗百草，游天下。但臣定會竭盡全力，不負公主所託。」

胡嘉述等了多年，終於可以明正大得為眼前這個尊貴的人做些什麼。一時急，希公主一定要看到他的摯誠。

可這話到了公主耳朵里，只覺得這人又老實又......總之，還算牢靠。

「查好再來回稟。萬莫告訴任何人此事。下去吧。」

胡嘉述本轉得令退下，又轉回來，躬行禮，語氣有些懇求道：「公主......臣還是給公主開幾副安神的方子吧。夜間無法安眠，對影響頗大。」

「你手抖那樣，都能號出脈來？」鍾漪低頭看著書發問著。

再一抬頭，那人竟沒了蹤影。真是奇怪。這到底是懂規矩，還是不懂？

過大概一炷香，芝菡走進屋來。講了一番長篇大論，說是都是胡太醫囑託的。什麼要總給公主用安神香，安神香雖能短暫安眠，但用長了會有依賴。什麼，平日飲食要注意清淡。公主如果心煩悶可以量食些甜食。但萬不可多貪。

鍾漪沒想到這胡嘉述年紀輕輕的，這麼絮叨。

只是自殺了人，確實常常難以安眠。不點安神香就無法睡。看來這人還算是有兩把刷子。手抖那樣都能珍出脈來。應該是姚老的弟子。

太皇太后想送鍾漪去奉國寺的事，遲遲沒有正式的旨意。越是這樣，鍾洋和裴揚就越是心裏打鼓。

不知道太皇太后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只是如今，還有件事，讓鍾洋更加頭疼。

這日在太池邊，鍾洋皺起眉頭，躊躇再三，終於對裴揚開了口。

「文彥，你說，一一會不會，了那種心思？」

裴揚手裏喂著魚，口中漫不經心應著，「陛下，是指什麼？」

「就是，就是養面首之類的。自在母后那邊見了那小胡太醫，朕聽聞，總差人隔三差五來請他去公主府問診，近一個月來，皆是如此。」鍾洋小聲在裴揚耳邊說著，就怕別人聽見了。再給這個長公主加一個罪名。

「什麼！」裴揚幾乎是吼出這兩個字的，他一激，將手中的魚食連同瓷碗一齊丟進了池裏。如今這克己復禮的裴大人，連宮中不可大聲喧嘩的事都拋在了腦後，心裏頭一團，臉上的神更是難看。

他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就看陛下向後錯了幾步，打量著他奇怪道：「你，你這麼激幹什麼？」

這下終於意識到的裴揚，忙舒了眉頭，若無其事說：「沒，沒什麼。」

可這番亡羊補牢並沒有消除陛下的疑，他只能繼續說：「陛下，臣以為長公主和離之事已經引起朝堂爭議。如若再養......面首，怕是更會引起群臣不滿。陛下，陛下須必要時，勸誡一下長公主。」

那兩個字他說出口都覺得困難，不知公主是怎麼想的？還有，那小胡太醫是什麼人？

裴揚雖是心裏焦急煩悶，但始終綳著一勁，可算在陛下那邊打了圓場。回到府中就現了原形。又是拍桌子，又是砸東西。

嚇得他的小廝唐頓不知如何是好，「二爺，怎麼了這是。您發這麼大脾氣呢。」

「為了的事，我跟太皇太后斡旋多日，費了多腦子。可倒好，自己悠哉悠哉的，還了養......」那兩個字裴揚實在不願說出口。

他氣鼓鼓地坐下，只覺得自己好氣又好笑。本就是毫無瓜葛的兩個人，養什麼養什麼，管他什麼事。乾脆，直接應了太皇太后，早早把送去奉國寺，倒也清凈。省得太皇太後日日拿這話柄拿他。

心裏雖勸著自己，但還是彆扭。本以為公主終於有腦子了，看清了王鵬的面目。還殺伐果決，理了公主府的事。可算是長大了，如今看，還是沒腦子，沒眼。

為了那胡太醫，他特意去太醫院看了圈。又是個瘦瘦弱弱的小白臉。公主果然眼一慣的差！

唐頓看著一臉沉的二爺，小心試探著問：「長公主可是要養面首？」

「你怎麼知道？！」

裴揚啪的一下拍了桌子，嚇得唐頓一激靈。

「自然是話本上說的，什麼山公主的，小的也知道。哪朝哪代，公主養面首的多了去了，況且長公主不是和離了嗎？您這麼激幹什麼？」

唐頓不怕死的眨眨眼睛，有一點故意的意味在。

「你懂個......」裴揚著怒火，把最後那個鄙之字收了回來。猛地一腳踢向面前的桌子，那桌子被他踢出幾尺，桌上的件卻安然不。

可笑他自小習武，卻因這次子的份，與蔭恩無緣，只能考科舉走仕途。日日在諫臺聽那些義憤填膺的刺頭，引經據典地吵架。

諫臺每日上的摺子裏，能有一有用就不錯，這個諫臺如今做得本不是來鞭策君主、朝臣，分明就是泄私憤的所在。

裴揚看著眼前的桌子，眸中劃過一鷙，緩緩問唐頓說：「先不說這個了，讓你去安排的事怎麼樣了？」

「您放心吧，殺個流放犯多簡單的事。阿四親手解決的。人頭都帶回來了。」

那圓臉的十八歲男孩，說起殺人之事卻似家常便飯。臉上還帶著笑容，說起人頭，他就要去拿。

裴揚攔下他說：「丟了喂狗吧，死前說什麼了嗎。」

「正要和您說呢，他死之前就一直說他什麼都沒跟公主說，求我們不要殺他。」

聽了唐頓的話，裴揚輕笑一聲，沒想到這孫子背後還有主謀呢。他竟然把事想簡單了......而且，王鵬上還背著一個？

仔細想想，王鵬自先帝駕崩后，就像變了個人，行事乖張，目中無人。倒也不是像打著駙馬的旗號，而是背後有更大的靠山，再加上先帝駕崩，他的靠山更加穩固了......

裴揚心中想到一人，卻又覺得不對。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只是，他手下養的殺手阿四太魯了，也不問清楚，直接就把人給咔嚓了。不過也沒關係，死了這個，背後那人肯定會有作。

裴揚向唐頓囑咐著：「最近多盯著些公主府。保護公主安全。」

「放心放心。我們辦事您放心。」唐頓把那踢走的桌子又擺回來，打掃了房間的碎瓷。又回到裴揚面前笑嘻嘻說：「二爺，咱能繼續說剛才的事了嗎。」

裴揚看著嬉皮笑臉的唐頓拿起手邊的硯臺就要揍他，幸好唐頓這小子識趣，一溜煙的跑了。不然這寶貝端硯可就浪費了。

待唐頓走後，裴揚就琢磨起公主的事來。如果王鵬背後有人，他們之間的還涉及人命。那公主就真的很危險。

自小相識，他了解公主的子。公主沒出閣時雖然有些胡鬧任，但卻是冰雪聰明。能這般和王鵬鬧，怕是已經知道了他的事。

公主與陛下兄妹深，自然不願意給陛下添麻煩。恐怕會自己去查。可越是這樣，就越危險。他必須給公主找個安全的地方。

可思來想去，公主的份能去的地方不多。回宮不安全。奉國寺又是太皇太後主提的，也不安全。他真是苦惱，偌大的京城就沒個安全的地方嗎？

想來想去，發現最安全的還是自己家，可公主住不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