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挽著蕭青凝的手臂快步朝門外走去，後是雲瑯如話本子裏的惡人一樣刺耳的得意怪笑。

門檻就在眼前了，再有兩步就能過。馬上就能把許伯騫的歹毒謀劃告訴蕭青凝了，馬上就能讓擺上輩子的命運了！

虞秋知道自己運氣不好，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能倒霉到這地步。——有一人先們一步邁進來，正好擋著兩人去路。

再一次，雲珩非常巧合地出現在面前，笑道：「巧了，我才收到消息說五弟胡鬧了過來抓人，沒想到竟又上蕭小姐與……」

他目偏移，黝黑眸子轉向虞秋，尾音輕飄飄地打著轉兒，「虞小姐。」

虞秋渾泛起皮，心底一驚，腳下發，險些直接癱下來，幸而挨著的蕭青凝反應迅速，察覺的異常急忙暗中撐住，順勢與一起福見禮。

僅憑一雙眼睛能認出一個人嗎？興許是能的，但不排除有錯認的可能。蕭青凝不知道虞秋怎麼得罪的雲珩，記得說過雲珩只見過的雙眼，於是扶住虞秋手臂，兩下暗示鎮定。

可一轉眼，見虞秋面龐上的驚恐已經來不及遮掩。

雲珩角愉快地勾起，看見夢中清冷端莊的神仙姐姐出這副膽小怯弱的真面目，他心好極了，故作關懷地問道：「虞小姐怎麼怕這樣？是因為我嗎？」

虞秋乍看見他，既怕他認出自己，又怕他篤定自己與五皇子是一夥的，急之下，方寸大，連敷衍答話都不會了。

這時蕭青凝略微側將半擋住，道：「太子見諒，虞秋來時見了我母親……」

蕭青凝話只說一半，給人留下了足夠的想像空間。

蕭虞兩家的事不算人盡皆知，但京中有些門路的都知道。

這一句話把虞秋的反常帶到兩家家事上，是為虞秋解釋，也是示弱。都提到別人家難以啟齒的私事了，但凡有點禮數，都不會繼續追問。

而提到禮數與仁德君子風範，眼前這位太子恰是因此而廣得名的。

雲珩的目從弱小可憐的虞秋上移開，轉向從容冷靜的蕭青凝，忽然就明白「神仙姐姐」那冷然模樣是哪裏學來的了。可惜只學了個表象，沒學到腦子與心眼。

這位蕭家大小姐可比虞秋機靈多了，若是夢中人換了，雲珩不保證自己能這麼快將人揪出來。

朝二人歉然一笑，雲珩看向雲瑯。

虞秋呆愣愣的，等雲珩越過走進店中，才不可置信地回蕭青凝。事就這麼解決了？他沒認出自己？那是不是以後都不用躲避了？

蕭青凝只默然沖搖頭，示意稍安勿躁。太子來到，就由不得雲瑯繼續放肆了，蕭玉烽有救了。

然而雲珩不比雲瑯，須得小心應對。

「五弟。」雲珩喊道。

他的聲音越是溫和，聽在虞秋耳中越是可怕，好在他現在的目標不是自己。虞秋往蕭青凝後了，暫時將心放回肚子裏，靜默觀察著事態變化。

就在他們說這幾句話的功夫，雲瑯已經拽著蕭玉烽溜到另一邊的側門去了，聽見雲珩喊了一聲，他停住，鬆開蕭玉烽，腆著臉笑道：「皇兄，我請蕭公子幫我挑硯臺呢，沒有胡鬧。」

這話是沒什麼可信度的，畢竟他手中摺扇不知何時已經塞到蕭玉烽襟里了。

「不信你問蕭公子。」他試圖辯解，同時著眼威脅地看向蕭玉烽。

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的蕭玉烽狼狽地掏出中摺扇，隨便攏了攏裳，趕朝雲珩拱手行禮，然而他這一彎腰，襟松垮出了白裏。

蕭青凝眼角一，終於意識到親弟弟離了自己也不行，連忙快步過去。

抬步時稍微帶了下虞秋，但是虞秋反應慢沒能及時跟上，察覺到時蕭青凝已走出了兩步。

急忙去追，腳步方才抬起，雲珩向右方側了一步。不偏不倚，正好擋在與蕭青凝之間。

虞秋倒一口涼氣，腳後跟落回原不敢再，現在唯一能慶幸的就是雲珩是背對著的，讓不用直面那雙看不的眼眸。

虞秋兩手攥在一起。沒事的，雲珩沒認出。

只要安安靜靜地做一個被姨母傷了心的怯弱姑娘就行，等那可怕的皇家兩兄弟走了，就能與蕭青凝獨，然後將許伯騫的事告知與，就可以直接飛奔回家去了。

什麼將軍府的壽宴都與無關，只是個足不出戶的深閨小姐，只要不踏出府門，就再也不會與雲珩這個外男見面！

「雲瑯。」雲珩聲音沉下，喊了他全名。

雲瑯腦袋喪氣地一耷拉，不不願地對著蕭玉烽道：「我只是想讓你幫我拿扇子，沒有要弄你裳的意思，對不住，蕭公子。」

蕭玉烽剛在蕭青凝的遮擋下勉強整理好裳，一手虛擋在前，另一手中的摺扇燙手般無擱置，此時著頭皮開口：「無礙，無礙……殿下，你的扇子……」

雲瑯手去接。

閉合在一起足有八寸長的摺扇，他明明能從另一頭接過，偏要將手使勁往前，著蕭玉烽的手指接過扇子。

蕭玉烽手腕一抖，摺扇手，然後面如菜，極速將手背在了後。

寬敞明亮的玉店裏，旁觀的三人看得清清楚楚，雲瑯在接扇子時朝蕭玉烽手指尖了一把。

「雲瑯。」雲珩又喊他一聲，聲音低沉，暗含警告。

「嘿嘿……」雲瑯厚臉皮地咧癡笑。

雲珩掃他一眼，面朝蕭青凝道：「今日是雲瑯無禮，諸位想要什麼隨便挑，就當是雲瑯給諸位賠禮。」

「這……」蕭青凝委決不下。

他要賠的是雲瑯意圖輕薄蕭玉烽的禮。京城中人都知道雲珩向上孝敬帝后，往下親和弟兄，禮數周全，德行上挑不出任何病。尤其是五皇子與六皇子搬出皇宮后，沒有了皇帝管束，兩人時常惹禍，每次總是雲珩押著兩人前去賠禮致歉，已是習慣。

皇家當然不會在乎這點兒銀錢，讓他賠了禮也好，省得以後總惦記著這事。

蕭青凝行禮道：「如此，多謝兩位殿下。」

雲珩頷首，轉向一聲不吭的虞秋：「虞小姐也一起吧。」

虞秋木頭人裝得好好的，冷不丁地被他點名，心尖直哆嗦。恨不得與雲珩隔開十萬八千里，哪敢要他的東西，來不及腦，已經由著本心拒絕了，「不用，我不缺這些！」

話說出口，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好像說錯了話。在場幾人的份哪一個都比高，肯定都是不缺的這些東西的。

「虞大人位居戶部侍郎，他的掌上明珠當然不會缺這些。」雲珩笑著說道。

虞秋被他笑得心驚跳，總覺得雲珩話中有話，而且著重提「戶部」是什麼意思啊？不會是懷疑爹爹私下裏吞佔銀了吧？

不確定雲珩話中意思，心中忐忑，怕又說錯了話不敢再開口辯解，眼睛飛快地眨著去看蕭青凝。

蕭青凝朝走來，蕭玉烽步步跟著，雲瑯就像那被吊了蘿蔔的驢子，目隨著蕭玉烽，人家走一步，他就挪一步。

這場面有點稽，但虞秋笑不出來，只用求助的眼神著蕭青凝，可憐地盼著來解救自己。

「虞大人僅有這一獨，自然是要寵著的。」蕭青凝不負所，簡單給虞秋的話做了解釋，接著自然而然地繞過雲珩，牽住虞秋的手道，「今日我娘對你冷眼，這樣吧，我也送你一樣東西，算是替我娘向你賠禮，你不要放在心上。」

虞秋今日本就沒見過蕭夫人，就算見了，蕭夫人最多就是無視，斷然不會有什麼冷眼。但蕭青凝這麼說是為解圍，於是虞秋順著的話乖乖點頭。

蕭青凝重新面向雲珩，神自若道：「上次太子未將我與虞秋會面的事說出，還未答謝太子。」

虞秋知道說的是上回湖畔面的事，也是，那之後與蕭青凝仍有聯絡，應當是雲珩幫著保了，是該與他道謝的。

因為方才說錯了話，虞秋不敢再隨意開口，但順著蕭青凝的意思鸚鵡學舌，總不能再出錯了吧？

虞秋張開，一句「多謝太子」到了邊，音節尚未發出，雲珩已回道：「小姐放心，今日之事也不會傳至蕭太尉與令尊令堂耳中。」

「多謝太子。」蕭青凝極為順暢地道謝，輕拽著虞秋又向他行了一禮。

虞秋的默默合上，生生把那與蕭青凝所言一模一樣的四個字咽回肚子裏。

人家對話都結束了，才終於明白過來，蕭青凝明面上提的是先前湖畔會面的事，實則暗指今日。

雲珩聞弦歌而知雅意，答應會繼續保。

只有自己，傻不愣登，聽不懂兩人言下深意。

虞秋抿一條線，心中有點委屈。這倆人說話……也太多彎彎繞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