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前,姜筠前來娶親時的傻樣,大伙兒有目共睹,這才多日子,竟如換了一個人般,溫文爾雅,氣質卓然,逢鴻為家中長兄,又混了數年場,下心中詫異,行事穩重地手引路:「老夫人一早就盼著你們來了,裡面請。」
姜筠隨逢鴻往府里走,逢春略落後半拍,逢則見妹妹面紅潤,神不錯,還又長胖了些,想來日子過得比家中好,心中很是替高興:「數月不見,妹妹似乎長高了。」
逢春朝逢則微笑,低聲回應:「不僅長高了,還變胖了是吧。」
逢則微愣,隨即頷首點頭:「是胖了,胖了更好看些。」
逢春不由掩袖低笑,走在前頭和逢鴻說話的姜筠,忽然回過頭來,逢春與他目一撞,很是無辜和不解:「二爺,怎麼了?」逢春知道,古代對子約束苛刻,不拘是婚前,還是婚後,都不能和外男隨意見面說話,哪怕是有些男親戚,都得注意著避嫌,關於這一點,逢春牢記在心,可逢則是親哥哥,和他說笑兩句,應當沒事吧,而且,有告訴過姜筠,逢則的生之母戚姨娘,曾照養過八年時間。
「沒事。」姜筠沒頭沒腦地轉回頭,又若無其事地再轉過去。
逢春不姜筠啥意思,對逢則笑了一笑后,便緘口不言了,過了一會兒,姜筠忽然又轉過頭來,逢春一臉茫然,以眼神詢問『又怎麼了?』,姜筠朝笑了笑,然後繼續轉回臉,逢春有點丈二和尚不著頭腦的當局者迷,逢則等人卻是旁觀者清,這般當眾眉來眼去,看來,逢春很這位姜二爺喜歡。
逢則輕輕嘆氣,三房裡的諸多弟妹,他唯對逢春最深,生母病重之時,逢春才多大一點兒,每天守著戚姨娘,給端水遞葯,而他因自小養在嫡母膝下,不敢和生母太過親近,連去探生母,都要,後來,逢春的婚事由父親親自訂下,他本無力手置喙,好在,老天爺總算開眼,姜二公子變好了。
而在逢瑤看來,老天爺簡直是瞎了眼了,明明就是要斷氣的人,卻偏偏活了過來,明明嫁給了一個傻子,傻子竟也能再聰明起來,怎麼什麼新鮮稀罕事,都落到陶逢春的腦袋上了!
老夫人是最高長輩,逢春和姜筠先給拜禮,禮罷,老夫人拉著逢春的手打量,並簡單諮詢的婚後生活,孫婿當前,老夫人不好問得太骨,也不能忽視一旁的姜筠:「春丫頭子向,不大說話,若有什麼不周之,還孫姑爺多擔待一些。」
姜筠微微笑道:「祖母多慮了,逢春懂事明禮,溫婉順,很家母喜,我家小侄子也纏著玩。」略頓了一頓,姜筠又道,「我單名筠,字佑安,祖母直接喚我佑安便是。」
短短四個月,一個連說話都磕的傻子,倏然變一個談吐自如的俊公子,如此稀罕之事,老夫人也算是活久見了一回,眼睛笑瞇了一條線,老夫人連聲直道:「好,好,好。」
接著拜見的是陶景和高氏,自打知道婿不傻了,陶景幾乎天天都喜上眉梢,這回見了本人,岳父般的熱幾乎是橫躺而出:「佑安啊,我這春丫頭自小懂事孝順,識字紅樣樣通,不是給老夫人抄佛經,就是給家中長輩做這做那,可男大當婚,大當嫁,逢春能覓得佑安這般佳婿,是的好福氣,我這個當爹的,也算是放心了。」
耳聽陶景激澎湃的話語,逢春只默翻白眼:那麼好的閨,你把填到火坑裡去!
姜筠角笑意不變,只玩笑著說道:「這麼好的一個兒,卻白白便宜了小婿,怪道岳父如此心疼。」
陶景也不知聽出來諷刺之意沒有,依舊樂呵呵的笑,數月不見,高氏依舊溫麗,但眼角的皺紋已似蜘蛛羅網,再多的脂也掩飾不住了,一開口,便是各種婦道的提點:「……要好生孝順公婆,與家中妯娌姐妹和睦相,凡事不可妄言妄行,更不可使子胡來。」
姜筠看一眼面向和善的高氏,替逢春回道:「逢春在我家極喜,看來都是岳母教導有方。」
逢則見姜筠對逢春頗為維護,著姜筠的目愈發溫和,姜筠似乎應到了,對逢則和善的笑笑。
正兒八經的岳父岳母拜過了,接下來便是定國公陶廉夫婦,二房的陶覺夫婦,以及庶出大姑姑陶綿夫婦,和嫡出小姑姑陶璧夫婦,面對逢春的這些個長輩,姜筠全部以禮相待,沒有對襲爵的陶廉多熱絡,也沒對庶出的陶覺多冷淡。
長輩拜完了,到結識平輩親戚,逢春領著姜筠一一認人,先指著陶逢鴻夫婦:「我大哥,二爺才見過,這是我大嫂子。」姜筠隨即拱手,喚道,「大嫂子。」劉氏按規矩還禮,「五妹夫。」接下來依次是二堂兄陶逢康夫婦、三堂兄陶逢建夫婦、四哥陶逢則夫婦、五弟陶逢林、六堂弟陶逢邦、七弟陶逢謙。
別的人都還好,姜筠看到蒼白瘦弱的陶逢謙時,神溫和道:「聽你姐姐說,你子不大好,常常服藥,現在天氣暖和,你可有覺好些?」
陶逢謙到年底臘月才滿八歲,七歲半的小男孩,看著十分脆弱。
看到他,姜筠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從前,不,其實他的比陶逢謙差多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幾乎就沒舒服過幾天。
母親代過,今天有貴客來,讓自己一定要乖,陶逢謙耐著子,已拘束了好久,如今見今日的貴客,對自己溫和可親,膽子便大了起來:「天冷就容易生病,天暖就好多了。」黑溜溜的眼珠子轉到姜筠腰間,見他腰間系著一塊極鮮明的玉,便道,「五姐夫,你這塊玉佩真漂亮,可以送給我麼?」
此言一出,高氏一驚,忙上前輕斥:「你這孩子,怎麼如此不懂事?」被母親訓了幾句,陶逢謙雖然沒哭,卻紅了眼圈,扁了小,高氏見狀,也不敢再狠訓,要是罵哭了兒子,場面只怕更難收拾,便轉頭對姜筠道,「小孩子不懂事,姑爺千萬別見怪。」
逢則面上不聲,心中卻滿是諷刺。
姜筠臉上微帶為難之,一塊玉佩本不值什麼,可這一塊……不待他出言,旁的逢春已溫聲開口:「母親,二爺上的這塊玉佩,是婆婆特意到伽藍寺,求住持大師開賜福,給二爺保平安用的,若是送了人,不免要辜負婆婆的慈心,還要背上不孝之名,若是七弟不嫌棄,我上這塊玉佩送他吧。」說著,就要去解系玉佩的絛。
高氏眼一掃,只見逢春腰間的玉佩翠通,溫潤瀅,一看便是極好的貨,只怕是賜的貢品,不待開口,坐在最上首的老夫人,忽然開口道:「春丫頭,你今日回門,人人都備了禮,不要再額外破費了。」高氏忙也隨聲附和道,「春丫頭,你七弟年紀小不懂事,你不必把他的話當真。」
陶逢謙心中不樂意,眼淚一涌,眼看要哭,高氏見勢不妙,忙將陶逢謙領到一旁,低聲的半哄半訓,好歹沒鬧起來,逢春停下解玉佩的作,沖姜筠低聲抱歉道,「二爺看笑話了。」姜筠神溫的笑笑,「沒事。」
姓陶的男丁已認完,姓陶的兒也要簡單介紹一下,逢春從大姐逢夏夫婦開始介紹:「二爺,這是我大姐,還有我大姐夫。」
介紹完,逢春其實心底略囧,這位趙大姐夫,今天也是頭一回見,要不是他與逢夏坐在一塊,哪兒知道誰是誰,見過禮之後,接下來是二堂姐陶逢萍夫婦,三堂姐陶逢蓉夫婦,四姐逢珍依舊沒回來,可在姐妹夫婦堆里,還單獨坐了一個年輕男子,約十八歲左右,逢春不識得他,但又怕認錯,所以疑問的目投向高氏。
高氏摟著逢謙回道:「春丫頭忘了,這是你四姐夫。」
逢春得了準信,對逢珍老公韓越行禮道:「四姐夫,方才失禮了。」
韓越看著正妻庶妹,溫聲道:「五妹忘了以前的事,不識得我也正常,何言失禮?」頓了一頓,韓越又道,「你姐姐子不好,不能親自回來,特我替過來,你姐姐一直惦記你,若是得空,不妨來看看。」
韓越說的平靜淡泊,其實心裡微有憾,逢珍的子一日日不中用,早在去年時,就曾試過他的話,若是死了,五妹妹來照顧他照顧逸兒,問他可願意,他對逢春是有印象的,雖然言寡語不說笑,但容貌極為出,陶家又重兒教養,雖然出差些,但韓越心裡是願意的,他會願意,不止是因逢春的容,更因是嫡子的姨母,比起其它繼母來,他更放心兒子給逢春照顧,可惜,被嘉寧長公主府聘走了,逢珍自然也不再提及此事。
聽了韓越的話,逢春簡單應道:「大嫂近來常回娘家,下回我與結個伴。」
韓越微愣,隨後又笑:「我差點忘了,家中大堂姐現與五妹妹是妯娌,如此又多了一層親戚關係。」
逢春不再多言,對姜筠道:「二爺,四姐不適,沒有過來,這是我四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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