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伏祭結束后，顧老夫人也沒有趕著回京，不知不覺就在祖家住了大半個月，打算回程的時候，已經到了夏末。

因為第二天眾人就要回京，故而晚膳是和祖家的叔嬸一同用的，熱熱鬧鬧的吃過飯，長輩們還有話說話，雪嫣同一眾小輩就先行離開。

祖家的莊子比顧府大了不止幾倍，雪嫣一個人慢悠悠的往回走，就撞見在池塘旁的顧玉凝，顧雨悠和顧紓雲三人。

顧紓雲率先看到雪嫣，長了手臂朝揮手，臉蛋紅紅，笑嘻嘻地說：「四姐姐快來。」

雪嫣抿笑上前，「二姐、三姐、五妹。」

顧玉凝因為那日自作主張的事，面對雪嫣多有些心虛，不自在地點了點頭就沒再說話。

那天世子未置一詞就走了，這又過去了那麼久，想來是不會再來見雪嫣，顧玉凝看了雪嫣一眼，也不知等知道真相了會怎麼樣。

顧玉凝別過頭，總歸自己是為了顧雪嫣好。

顧紓雲拉著雪嫣的手，指著池塘雀躍道：「四姐姐，我們馬上就有蓮子吃了。」

眼下天已經有些昏暗，雪嫣瞇起眼細細瞧了，才看清池塘里確實有兩個下人正撐船採蓮蓬。

頷首而笑，點了點顧紓雲的額頭，「蓮子寒，好吃也不能貪。」

顧紓雲乖巧地點頭。

「多虧四妹提醒，我們平日裏吃這些，不像四妹在祖家住得久，都知道。」顧雨悠面上掛著婉無害微笑。

那日被顧玉凝訓斥的事一直記在心上，有意雪嫣的痛，「明日就要回去了，四妹肯定捨不得吧。」

雪嫣抬起卷睫，平靜的朝顧雨悠乜去，「這是自然的，就連祖母難得來本家也是不捨得回去。」

顧紓雲在旁贊同的點著腦袋，接著雪嫣的話說，「我也捨不得，祖家比府上有趣好玩多了。」

雪嫣忍俊不，接著說：「三姐許是住不慣，畢竟祖家不比京中府上。」

顧雨悠臉微僵，笑容差點掛不住，顧雪嫣這番話不就表示忘本，若傳到祖母耳中，必是要責怪的。

顧雨悠眉心顰著，好似了莫大的委屈，「四妹這是哪兒的話，哪有什麼不慣的，我自然也是不捨得回去。」

雪嫣無辜回，淺笑，「原是我誤會了。」

吃了癟，顧雨悠也不再說話，雪嫣和幾人道了別就先離開，回屋休息。

翌日清早。

眾人收拾妥當正要起程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卻來了莊子。

雪嫣神僵地看著正拱手與顧老夫人問安的青墨，心裏七上八下。

他怎麼來了？那謝策……

雪嫣抿住，豎起耳朵聽青墨道：「世子知曉老夫人今日要回京，為防再生意外，特意命屬下率侍衛前來護送。」

顧老夫人寵若驚，「這怎麼敢當。」

青墨道：「老夫人大可寬心，這也是京兆府的職責所在。」

對於馬賊的事，眾人都是心有餘悸，有府的人護送正安了大家的心，顧老夫人也不再推委，「如此就再好不過了，敢問世子現在何。」

低垂著螓首的雪嫣聞言心頭一。

青墨笑道：「世子人在京中。」

雪嫣繃的神一松，總算他沒有親自來，心裏糟糟的跟著眾人出了莊子。

走到外面才知道謝策不僅安排了人馬護送，還添了數量馬車，好讓大家坐的寬敞。

顧老夫人和其他眷千萬謝的上了馬車，青墨不知何時走到了雪嫣面前，「四姑娘請上馬車。」

五個姐兒兩人共乘一輛馬車，到恰好獨坐一輛，若說不是刻意安排，雪嫣怎麼也是不信的。

蹙著眉，如同自己在與自己做著抵抗，執拗的不願上去。

見還沒有上馬車的顧玉凝，連忙抬了聲音道：「阿姐，我想與你同坐。」

青墨猶豫了一下，著聲道：「四姑娘，這是世子特意為你安排的。」

雪嫣平靜下心緒，抬眸看著他，「那世子可有說，我不能與旁人同坐？」

青墨話噎在裏，側讓到邊上，顧玉凝這時也走了過來。

上了馬車雪嫣才知道青墨口中的「特意」有多離譜，馬車外觀看似與其他幾輛沒有不同，裏面卻有乾坤，該有的佈置一樣不缺，就像是一間小的屋子，連休息的榻都有。

要說無於衷，那是假的，雪嫣看著這些佈置腦子糟糟的一片，沒注意到顧玉凝的神比還不好看。

「顧雪嫣。」顧玉凝訥訥，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雪嫣鬆開咬得，的瓣上齒印明顯，目複雜至極，重重閉了下眼，語氣輕卻篤定，「阿姐放心，我會和世子說明。」

這大半個月已經想得再清楚不過，再拖下去只會越來越糾纏不清。

……

兩日的功夫，一行人終於回到京中，下了馬車，雪嫣避著眾人來到青墨面前。

青墨不解地看著，「姑娘可是有什麼吩咐？」

雪嫣反覆掐著手心，鬆開又握，指甲在掌心留下一道道掐痕。

在這之前，青墨告訴，謝策邀今晚相見。

有預，只要見面，所有的決定又會化泡影，不能見。

雪嫣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緩緩開口，「今夜我不會去，你轉告世子，只說……說我不想再繼續了，今後我們也不要再見。」

青墨震驚的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來，「四姑娘！」

他還想說什麼，雪嫣已經轉過快步跟上顧玉凝走進了府中。

青墨又不好追上去攔人，僵站在原地，臉用難看二字已經不足以形容。

姑娘這是要跟世子斷了不？！

雪嫣跟世子斷不斷得了他不敢說，但他知道自己這條小命估計要代。

……

青墨一回到京兆府便去向謝策復命。

謝策正坐在案后翻看著卷宗，餘瞥見青墨的影，頭也不抬的淡聲道：「將人送到了？」

青墨拱手回話，「回世子，屬下已平安將眾人送到顧府。」

謝策嗓音低醇的嗯了聲，又道：「跟嫣兒說了麼，我今夜要見。」

青墨一個咯噔，僵直著背脊，還沒說話額頭就已經開始冒汗，「說了。」

他僅僅吞吐了一下，謝策便覺出不對，將手裏的卷宗一合，抬起眼皮，「不肯？」

無非也就是這樣。

青墨心裏苦，他照實說了自己大不了被磨礪一番，可四姑娘就未必能有好了。

想起那日世子在聽了顧玉凝那番話后，眼裏山雨來的可怖怒，青墨猶豫再三，著頭皮道：「這一路上顛簸，四姑娘想必也勞累了。」

謝策輕聲嗤笑，雖然不滿，但也算是接了青墨這一說辭，「就讓歇歇。」

青墨眼觀鼻鼻觀心地點頭，快速退出堂屋，悄悄抹了把汗，心裏抱著僥倖，四姑娘或許只是一時衝，興許沒兩日自己就想通了。

但願是這樣，否則他怕是瞞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