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策安排人馬一路護送顧家眷去華縣，有侍衛開道一路上再無變故。

等趕到莊子已經是深夜，雪嫣的一眾叔伯嬸嬸迎了他們進去，幾人不知他們在路上的遭遇，但見每個人都神倉皇，關切地問詢起來。

顧老夫人告誡了所有人不許把事外傳，面對祖家人的關心也是搪塞道：「馬車在路上了顛簸。」

雪嫣的二伯婆與顧老夫人互相饞著手，聞言連忙道：「那嫂嫂可有傷？」

顧老夫人奔波驚了一日，神萎靡憔悴，擺擺手說：「我沒有大礙，幾個姐兒坐的馬車翻了，都有些磕，你快請郎中來替們都看看。」

，

二伯婆連忙吩咐下人，「還不快去。」

待請來郎中給幾個姑娘理完傷，顧老夫人就讓大家先去休息，至於其他的，都等明日休息夠了再說。

所有人包括雪嫣都早已經是疲力盡，由祖家下人引著各自回了房。

雪嫣頭昏腦脹，只想倒頭就睡，可上又臟又熱，黏膩的汗水讓整個人都不舒服，頭髮也凌的在脖子上，讓這個樣子睡覺，寧願坐一夜。

也不知道謝策是怎麼做到，能把臟這樣的抱在懷裏的。

雪嫣搖搖頭，驅散糟糟的思緒，吩咐丫鬟打水沐浴。

雪嫣褪去襤褸的衫，將子浸到水中，丫鬟舀著水淋到雪嫣肩上，溫緩的流水沖刷著冰涼的，直到漸漸暈出的，雪嫣才覺繃的子徹底得到了舒緩。

*

顧老夫人和林素蘭不僅要忙著持伏祭一事，暗地裏還要理馬賊的事，雖然家眷都無大礙，卻有兩個家丁被馬賊所殺，其他人也都或多或了傷，要妥善理他們的後事，撥銀恤，可謂是忙的不可開。

休養了一日，幾個姐兒也都算緩來了勁兒，顧紓雲年齡小，忘也大，轉眼就把那日的驚嚇拋到了腦後。

知道雪嫣傷恢復的差不多了，一刻不耽擱的跑去纏著，要帶自己去看皮影戲。

雪嫣當即就應下。

無他，全因方才去向祖母請安時，無意聽到祖母正和母親說起，請了謝策來，稍後就到。

雪嫣不知祖母為什麼請他來，只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能再見他。

正苦惱該怎麼迴避，顧紓雲就找來了。

雪嫣彎起眼，微笑著了紓雲的頭，「四姐這就帶你去。」

紓雲眼睛亮閃閃的，歡天喜地點頭，角高高興興翹起，還沒退去嬰兒的臉頰圓噗噗。

雪嫣了一把的臉，牽著出了莊子，坐上馬車往市集去。

兩人離開不久，謝策就帶著青墨輕裝簡行的到了顧家。

顧老夫人對謝策激不盡，拿了上好的茶葉出來招待，又要上糕點。

謝策擺手拒絕，舉手投足間是恰到好的客氣，實則是他不耐煩應付這些客套。

「顧老夫人不必如此客氣，此番不只是本的職責所在，也是不可袖手旁觀之事。」

顧老夫人連連頷首，「不管怎麼說，世子對顧家都有大恩。」

「不過關於這次的事……」顧老夫人遲疑了一下。

謝策：「老夫人但說無妨。」

「那老就直言了。」顧老夫人語含請求，「關於馬賊的事，老想懇請世子能否不要外傳。」

雖然馬賊及時被俘，沒有發生不可挽回的事，但旁人卻不會信，一旦傳出去，這攸攸之口難堵，不能讓幾個孫的名節被毀，讓顧家被人恥笑。

顧老夫人站起，作勢就要朝謝策拜去，謝策眼明手快的扶住，頷首應允：「老夫人放心，此事不會走半點風聲。」

顧老夫人萬分激，「多謝世子。」

謝策卻道：「恰好本也有一事要問老夫人。」

「世子只管問就是了。」

謝策手臂隨意的搭在太師椅的扶手上，食指輕飄飄的無聲一敲，不茍言笑道：「據本所知，那日還有一批相助的蒙面人，老夫人可有印象？」

顧老夫人仔細回想了一下，皺著眉頭道：「據老的幾個孫說，確實有人相助，不過老並未見到。」請謝策稍等片刻，「老這就讓們來回話。」

謝策不不慢地頷首。

一旁的青墨忍不住在心裏慨，世子為了順理章的來看四姑娘，真是一步步算的清楚。

本無需顧家人多言，世子早已下了死命令將這事下，而那日世子之所以沒有在顧老夫人面前面，就是等著顧老夫人來請。

顧玉凝，顧如霜和顧雨悠很快來到前院，謝策看著面前的顧家三，慢聲慢語道：「本記得還有兩位姑娘。」

顧老夫人面尷尬的朝謝策笑笑，「兩個姐兒結伴出府去了。」

這顧雪嫣也真是不知道安分，這時候還要將五姐兒帶出去，顧老夫人在心中責怪。

謝策眉心輕折，想到的傷勢不由沉了角。

傷都還沒好就敢出去。

顧老夫人手招來下人，「去把四姑娘和五姑娘找回來。」

顧玉凝不合時宜地站了出來，「那些人我們都看見了，大人問我們就是了，何必還要麻煩。」

顧老夫人暗含責怪地看了一眼，「不得無禮。」

顧玉凝了，到底沒有再說話。

謝策面不改，「確實不必麻煩。」他好整以暇地問幾人：「本想知道，各位姑娘可記得那些人上有無什麼代表份的東西。」

問過話，謝策便起告辭，他婉拒了顧老夫人相送，徑自往莊子外走。

……

「世子留步。」

後傳來子氣吁吁的聲音，謝策一下便聽出來的是誰，眉宇劃過不耐，駐足停下。

姿傲然如松如竹，又憑空讓人到疏離和不近人。

謝策轉的同時問道：「二姑娘可是又想起什麼關於蒙面人的事？」

顧玉凝走到他面前幾步停下，對上他不到底的黑眸心裏打了鼓，但很快又冷下臉道：「是四妹有話讓我跟你說。」

「什麼話？」謝策問。

他臉上不見一緒的轉變，平靜的讓顧玉凝沒底。

顧玉凝維持著為長房嫡該有的儀態，不卑不道：「四妹讓我對世子說，過往世子照拂頗多，在此謝過，從今往後，不敢再承世子的……」

謝策目一寸寸變涼，鬱漆黑的眼裏閃過不易覺察的戾氣，就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抑。

顧玉凝話音頓停，大夏日的竟覺得周發冷，用力了手心才接著說：「與世子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謝策神莫測的盯著顧玉凝，「為何不自己來跟我說。」

顧玉凝張不已，冷著一張俏臉不敢讓自己了怯，「四妹子，便是因為開不了口才讓我來說的，特意在世子來時出門，世子難道還看不出是在迴避嗎？」

顧玉凝想，都這麼說了，以謝策的份和傲氣，想來也不會再糾纏。

既然雪嫣猶豫不決，就讓這個做姐姐的來說。

「呵。」

謝策忽然一笑，晦暗的眸里如淬著寒冰，裹挾著徹骨的冷，聲音淡漠到了極點，「你告訴，做夢。」

顧玉凝捂住，大驚，「世子這是何意，你若對我四妹是真心就該明正娶，而不是要這樣委屈。」

見謝策漠然不語，顧玉凝以為自己是說準了他的心思，果然他就是沒想過娶雪嫣，於是更篤定道：「四妹說了，除非世子肯娶，不然就別再相見。」

謝策黑眸輕瞇，眼底山雨來的戾氣在不聲間收攏，更是看都不看顧玉凝一眼，直接袖手轉，大步離開。

*

深夜，謝策理合上卷宗，起走到湢室。

他拿起涼水沖，冰涼的水珠順著下頜滾落，淌過他起伏的結，留下一道道水漬。

謝策黑白分明的眼眸低垂，思極白日裏顧玉凝的話，他嗤笑了聲，雪嫣又怎麼會說出讓自己娶這樣的話。

索是顧玉凝胡謅，否則他真不確保自己會做什麼。

謝策眸深深暗暗。

但若有一日，顧雪嫣真敢對他說這樣的話……

他眉心漸沉，偏頭側目看向左肩，一圈小小的齒印烙在肩上，已經結痂，帶著點刺。

謝策抬指剝去痂，未癒合的皮脆弱，細細的珠蹭的就冒了出來，在他冷白的皮上尤為扎眼。

他會讓顧雪嫣同這齒印一樣，永遠留在他上。

想要離開，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