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蒸蒸頓住了腳步，側過頭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角緩緩勾起。

看起來他似乎是在做噩夢？

從這夢話來判斷，他可能是夢到很久之前發生的事了。

先不提神早在幾千年前就殞了，傳聞他與神的母子關係不如意，早年便和神斷絕了關係。

能這般親切的喊『娘』，想必他是夢到小時候了。

出了試探的腳步，慢吞吞的蹲在了他的旁，好奇心催使將指尖按在了他的眉心上。

小孩子的記不好，如果這個夢是時的回憶，即便他看到了，醒來后也會忘記。

眩暈由腦後傳來，穩住呼吸，再睜眼時，已是來到了他的夢境。

眼是一片冰天雪地，白茫茫的厚雪刺的雙眼生疼，耳邊傳來模糊的對話聲，下意識的捂住雙眸，往一旁的山石中躲了躲。

「不要讓他去，我求求你……」

子低聲啜泣著，努力抑住的哭聲是如此悲涼。

「毒婦！青兒快要生了，若是不用他換來龍脊髓，那青兒腹中之子便會一命呼嗚！」帶著戾氣的男聲驟然響起。

「你原先那般大度明事理，怎地如今卻變這般小肚腸之人？我又不要他的命，只是讓他去侍候東皇祭司幾日……」

虞蒸蒸逐漸適應了刺眼的雪地，探出頭去，聽到男人的這話，卻微微愣了愣。

東皇祭祀……好像是個老頭子？

在渣爹書房的《六界史記》上，曾經看到過東皇祭祀的畫像，尖猴腮山羊鬍，長不到一米五，牙齒稀疏的都可以拿來刨地了，瞧著十分猥瑣。

有關東皇祭祀最多的記載，就是他好男風的私癖，只要是到了他手裡的男子，便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的。

後來東皇祭祀遭了報應，被送上門的男寵給殺了，他生前的風流韻事也跟著被曝於世。

虞蒸蒸蹙起眉頭，他們兩人口中的『他』是誰？難道是鬼王？

朝著四周看了看，並未看到小孩子，便直接從山石後走了出來。

除了做夢者本人能看到，其他人都看不見，只要避著些鬼王就是了。

看清楚了對話的兩人，子跪在地上哭泣，男人一臉冷漠的立在旁。

也見過男人的畫像，他是東皇三太子，一個剛登上龍族之位半個月，就被鬼王皮筋做龍乾的短命龍王。

他們的後有一隻蓋著黃布的鐵籠子，虞蒸蒸過鐵籠的隙，約看到了一雙傷痕纍纍的小臂。

「娘，救救我……」

微不可聞的低喃聲，從鐵籠中傳出，氣若遊的呼吸斷斷續續，聽著便覺得揪心。

子扯住三太子的，含淚質問道：「青妹妹腹中之子是條人命，難道我與你生的子嗣便不是了？」

三太子冷笑一聲：「你和青兒怎能相提並論？若你不願他去也行，我立馬給你休書一封，你帶著他滾出東海，滾回你的天族去。」

虞蒸蒸愣了愣，原來這子便是神，鬼王他親娘。

所以鐵籠子里關的就是鬼王了？

雖然對鬼王沒什麼好，但三太子這幅人渣的臉實在太氣人，蹲在一旁，暗暗期待神一掌在三太子臉上，用神力教這個渣渣做人。

等啊等，只見神緩緩鬆開了攥他角的手指，上前一步倚靠在了他的懷中，帶著輕的鼻音：「我錯了，你別生氣，是我太不懂事，你原諒我好不好？」

虞蒸蒸：「？？？」

三太子似乎已然篤定了神會如此，他擁懷，緩和了語氣：「罷了，今日天已晚，我便歇在你房中。」

虞蒸蒸在神眸底看到了一驚喜，似乎已經把自己的兒子給忘了，一心沉浸在三太子營造的溫假象中。

兩人攜手離去，只餘下鐵籠中時不時傳來的痛苦低。

「娘，別走……」

虞蒸蒸沉默了，似乎有些理解，為什麼他會在長大后把東皇三太子做龍乾了。

蹲在地上，俯下了子，過鐵籠的隙，看到了蜷一團的小包。

長長的睫上沾著晶瑩的淚水，鼻尖紅通通的，泛白的瓣輕著，臉頰上的皮猶如剛剝開殼的蛋，細膩的連一孔都看不到。

他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緩緩抬起了漉漉的眸子，正好對準了的視線。

虞蒸蒸的呼吸停了一瞬，還未來得及躲閃開，眼前的畫面便在剎那間扭曲了起來。

看到了，滿地的，眼皆是紅。

鬼王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模樣，他赤著子被綁在火架上，東皇三太子手中拿著一把冰刃，緩緩割開了他的脊背。

「讓你去伺候大祭司，你竟敢手殺了他！都怨你！都怨你！我要剜下你的龍筋，給青兒的孩子一個代！」

痛苦猙獰的悲鳴聲響徹雲霄，神在冷眼旁觀這一切，任由他喊啞了嗓子，卻也無於衷。

虞蒸蒸幫不了他，這只是他的夢境。

看著那把冰刃深他的脊背，將他稚的皮撕扯到模糊，再也不能忍這煉獄般的夢境。

睜開雙眸，著冰冷的欒殿，久久不能回神。

鬼王依舊倒在地上，那噩夢似乎還在繼續，他面目痛苦的低著。

虞蒸蒸聽不清楚他說什麼，俯下子，將耳朵湊近他的瓣。

「冷……」

蹙了蹙眉，抬頭看向殿，整個殿除了湯池之外，連個床榻都沒有，更別提被褥這種東西了。

現在唯一能當床榻用的，便是外殿里變棺材的山水，但即便山水同意讓他進去睡，也不會同意。

在眼中，山水不是棺材，而是個活生生的人，讓鬼王進去睡，總覺得哪裡很詭異。

虞蒸蒸看著快要凍冰雕的鬼王，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夢境中那雙漉漉的眼眸。

嘆了口氣，緩緩側過子，枕著他的肩膀，平行躺在了他的側。

這件鱗翅天蠶白袍可以寒，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也只有這個了。

虞蒸蒸昨天一整晚沒睡，欒殿外時而傳來淅瀝的細雨聲，猶如催眠曲一般，令很快就生出了困意。

不知何時，沉沉睡了過去。

雷雨一直持續到翌日清晨才褪去，容上覺到手臂一陣酸麻，他皺眉頭，緩緩睜開了雙眸。

當他看清楚枕在他臂彎中睡的虞蒸蒸時，他黑漆漆的眸底浮現出一殺意。

他明明告訴過，沒有他的命令，不準進來。

容上很厭惡，十分厭惡。

在蓬萊山這七年的所作所為，經常會讓他聯想到那個為了卑微到塵埃里的人。

們是一樣的愚蠢，一樣的自以為是。

容上盯著的睡，緩緩的出了蒼白削瘦的大掌。

殺了，和那人都一樣該死。

殺了，他便不會再想起那人。

殺了，殺了……

惡魔在耳邊聲聲呼喚，的面容彷彿與那人的臉重疊在了一起，變得如此醜陋令人憎惡。

他的指尖到了的髮，烏黑的青瞬時間枯萎化灰燼，他的指腹向下輕輕去，的頭頂很快就禿了一小塊。

似乎是覺到了不適，裡嘟噥著什麼。

容上湊近了些，想聽一聽臨終的言。

「大，大師兄……火葬場問你娘要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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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蒸蒸：突然覺頭頂涼颼颼？

容上：哦，因為你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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