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顧茵抿直笑，「娘怎麼自己加臺詞啊？」

「啥臺詞？你不是讓我演個惡婆婆為難你嗎？」王氏把擔子往肩上一挑，發現擔子輕了許多，知道是東西都賣完了，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幾分，「天爺啊，這是全賣完了？」

「本也沒準備多，人一多很快就銷完了。」顧茵提著輕巧一些的傢伙什快步跟上，「可是我沒提什麼去給人做妾的話呀。」

「我這不是看戲文裏頭的惡婆婆學的嗎？兒子死了就著兒媳婦改嫁。」

「那怎麼還手了？您還想打我？」

「那肯定是沒有的！」王氏拍著口保證，說著又有點心虛，「那不是那會兒話趕話的緒到了。」

也得虧隔壁的攤主給他攔下來了，不然王氏還真不知道怎麼收場。

顧茵無奈道：「往後咱們還要在碼頭上天長日久地擺攤呢，這下子附近的人都知道你想著兒媳婦改嫁了，他們往後該怎麼看您啊？」

「我管他們咋看，」王氏腳步輕快，擔子兩頭空空的箱籠食桶被挑得直晃悠，「我又和他們過日子，咋看咋看，嘿嘿！」

說話的功夫兩人回到了緇巷。

進了家門王氏把東西一放，就開始數銀錢。

其實本不用數，顧茵心裏都有數。

一兩半即一千五百文錢的料做出了五十碗餛飩的材料，合計一碗餛飩的本在三文錢左右。

一碗賺一文錢，五十碗便是賺了五十文。

但是王氏數錢數得高興，銅錢攤滿了一張桌，數得眉飛舞，顧茵便由去了。

數完銅錢，王氏開始掰著手指頭算，「一天賺了五十文，一個月那就是一千五百文，一年那得是多錢？」

「一年就是十八兩。每個月衙門收攤位費，我和隔壁的劉大叔打聽了一下，咱們那位置差，一個月是五百文，一年就是六兩銀子的攤位費，咱們能凈賺十二兩。」顧茵飛快地給出了答案。

一年十二兩！！！！

十兩夠一家子一年的嚼用，那是城裏人比較滋潤的過法。像王氏他們從前在壩頭村，一年到頭花銷也不過五六兩。

王氏自打出嫁后就沒見過這麼多銀錢，覺人都要暈了。

又聽顧茵接著道：「不過今天的招數下回不能再用，明天生意可能會回落一點。而且今天是試營業，東西準備的，明天則可以多準備一些，我有信心主顧會越來越多，一年賺的只會比這多，不會比者。」

王氏笑得都快咧到耳子後頭了，但沒多會兒就止住了笑，搖頭道：「你這子剛好，那餛飩都是現包的，包上半天還好說。包一整天不得把你手累斷了？」

這擔心也不無道理。碼頭上風大，若是包好了再賣，餛飩被風吹乾了會影響口，所以只能現包現賣現煮。

顧茵從前在廚房裏一泡就是一整天，也沒覺得怎麼累。

但現下卻是不了，原的子底子太差了，一早上忙下來便累得抬不起手了。

「我們再熬一些粥賣吧，熬粥講究的是火候，熬好以後便不用管了。而且我今天觀察了一下，碼頭上雖然來往的商戶和過客多，但賣力氣的苦力更多，咱們若是做些包子去賣，走薄利多銷的路子，應當生意會更好。」

王氏雖還沒有嘗過顧茵熬的粥和包子，但此時已經對顧茵的手藝很是信服。

加上這兩天自覺都沒幫上什麼忙——早上看顧茵包得輕鬆，也想上手來著。

可那餛飩皮到手裏就渾不似在顧茵手裏聽話，包的不僅慢還難看。

和顧茵包出的完元寶並排放在一起，那賣相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吃食都講究個香味，到底是要賣銀錢的，有了顧茵包的珠玉在前，王氏也不好意思把自己包的賣給人吃。

賣粥和包子的主意就很不錯，熬好之後放在粥桶里，包子則可以提前包好，放在蒸籠里蒸著，來負責賣粥賣包子，也能出自己的一份力。

王氏當即又要出去買食材，顧茵一把把拉住，勸道：「娘還是先睡會兒，咱們用了午飯再一起去買也來得及。」

王氏張了一早上還不覺得困，如今一放鬆眼皮子就直往下墜。

瞌睡上來了，也有些撐不住，便一邊回屋一邊道：「那你也去歇著，吃午飯的時候喊我。傢伙什那些也別，等我起來了我來刷。」

把王氏哄回了屋，顧茵略坐了一刻鐘覺得緩過來了，便把擺攤的傢伙什洗刷了一番。

此時外頭已經日上三竿，到了準備午飯的時辰。

家裏的大鍋還剩下一些魚湯，顧茵去巷子口買了兩塊豆腐，燉起了魚頭豆腐湯。

都忙完了顧音才想起來半天沒見到小武安。

進屋去一瞧，小傢伙原來不在家。

他素來乖巧，從前在村子裏的時候也不會和同齡的孩子上樹爬山的，顧茵就猜著他是去了隔壁。

正好這會兒鍋上也滾了，顧茵舀出一大碗，端到了隔壁。

…………

許氏自打這天起就一直聞到隔壁若有似無的香味。

想到昨兒個王氏兩手空空還理直氣壯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來，天亮后沒多會兒就去拍隔壁的門。

門被拍開，開門的不是王氏，卻是小武安。

小武安著眼睛，聲氣地問許氏說：「嬸子是來找我娘的嗎？和我嫂嫂出去碼頭做買賣了。」

「這急鬼一把年紀了還改不了那急子。昨兒個來問了一，今天就去做了。這買賣哪裏是那麼好做的？別回頭折了本錢來怪我。」許氏嘟囔了王氏幾句，看到小武安趿拉著鞋子，服都沒穿好就來給自己開門，心頭一，聲問道：「好孩子，嬸子把你吵醒了。別生嬸子的氣哈。」

小武安靦腆地笑了笑，「沒事的嬸子，平時這會兒我都起了。只是今天娘和嫂嫂都不在家，家裏太安靜了，所以才睡了這麼晚。」

說著話，小小的人兒把兩扇門板給開到最大，而後從門口邊拿出一個比他人還高的掃帚，練地開始清掃院子。

許氏一臉慈的看著他，眼前的小小影不知道怎麼就和記憶里兒子的影重合了。

許青川如今是個和煦知禮的子，但像小武安這麼大的時候，他卻是個十十的熊孩子。

許氏的爹娘把這個孫子看比命子還重，要星星不給月亮，他那時候說想玩彈弓，二老就拿家裏庫房的傳家寶玉給他打磨玉彈弓，琉璃瑪瑙珠子給他當彈丸打。縱得他無法無天。

可就在許青川五歲那年，許家在生意場上得罪了權貴。

其實說是權貴也有些偏頗，對方不過是當今權宦眾多乾兒子中的一個。

但即便是這樣的份，也不是他們這樣的普通人得罪的起的。

許氏的爹娘被抓進大牢，散盡家財才撿回了一條命。

那大牢也不是常人能進的，遑論上了年紀的許家二老，回家沒多久，兩位老人便相繼去世。

許氏的夫君也在那個時候因為家中的變故而變得鬱郁，他本就弱，又因為科考多年都未能中舉而被掏空了氣神，一病下去，不過半年便藥石無靈地去了。

許氏是天之，一輩子順風順水，沒經歷過什麼風浪。

一下子失去了家業、父母和夫君，也是心如死灰，恨不能隨他們一道去了。

那時候兒子卻像在一夜之間長大了似的，他不再頑皮鬧騰，不用人管，他就規規矩矩、板板正正地坐到書桌前開始讀書。

「娘，你放心。等我長大，考取功名，一定把咱家失去的都給您拿回來。」六歲的小青川認真而倔強地同保證。

「嬸嬸怎麼哭了？」小武安放了掃帚上前，從懷裏拿出一條布手絹遞給。

許氏搖搖頭，不再想過去的苦楚，只笑著問他：「是不是還沒吃過朝食？來我家吃吧，嬸子給你下麵條。」

小武安搖頭拒絕，昨兒個許氏給了他一塊糖他已經很高興了，不好意思再去蹭吃蹭喝。

不過最後還是沒擰過許氏，小武安被他牽到了隔壁院子。

那會兒許青川已經讀了半早上的書，三人湊在一起各吃了一碗素麵。

飯桌上許青川也是書不離手，小武安覺得新鮮，不由便多看了兩眼。

他對懂事安靜的小武安也有好，便問他讀過幾天書了。

小武安把頭垂的更低了，聲如蚊訥地道：「沒，沒讀過書。」

飯後的半個時辰是許青川的休息時間，他便把小武安帶進了自己書房，翻出一本《千字文》，照著讀了一遍給他聽。

小武安安安靜靜地聽完，許青川便把書給了他，讓他自己去旁邊認，還給了他一支小炭筆，一張裁好的紙。

「學會這個我就能變得和青川哥一樣厲害了嗎？」

小武安還不知道讀書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王氏這兩天私底下經常酸上兩句，說許氏不知道走的什麼狗屎運，該個二十齣頭的秀才兒子。他便知道會讀書的許青川是很厲害的。

許青川已經拿起了自己的書，聞言先是不彎笑了笑，但也沒有因為他年紀小就糊弄他，而是解釋道：「等你把這《千字文》會看會寫，倒背如流了，便能學其他的，然後就會越來越厲害。」

小武安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即不再去打擾他。

許青川讀書素來認真，看著看著就忘了外事。

等到反應過來得時候，院子裏就傳來了娘帶著笑意的聲音，「你家武安在我家呢，不費事兒，他不吵不鬧好帶的很。」

另一把清脆婉轉的聲道：「還是多謝嬸子了。這是我剛做的魚湯，還希嬸子不要嫌棄。」

他娘又是一陣笑，說：「鄰里鄰居的住著，互相幫襯一把本是應該。咋這麼客氣還送東西來？」

許青川這才想起來書房裏還有一個人，再抬眼一看，小武安正埋頭趴在矮幾上塗塗畫畫的，那本千字文則已經被合起來了，放在一邊。

他心中自責，應該給這孩子個畫本子的，怎麼打發了本《千字文》給個不認字的孩子后就忘了這事兒？估計是把這小傢伙兒悶壞了。

而一旁的小武安聽到顧茵的聲音后便站起了，先客客氣氣地同許青川說了再見，而後才邁著小短吧嗒吧嗒地跑出書房。

不多時王氏又探進來，招呼道：「兒啊，快來吃魚湯。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白的魚湯上點綴著白的豆腐和碧綠的蔥花，香味濃郁並不見腥，許青川聞著味道方覺得肚中飢。

「王寶蕓也不知道走了哪門子的狗屎運，自己做飯做的那麼難吃，竟得了這麼個廚藝非凡的兒媳婦。」許氏邊吃邊酸。

許青川無奈地笑著搖頭。

午飯後，許青川再次回到書房，先把那本《千字文》放回書櫃，又去收拾之前給小武安的紙筆。

半晌后，許青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只見那宣紙兩面竟被寫的滿滿當當，雖然字跡歪歪扭扭的，字形有大有小，但確實是一整篇的《千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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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寫了一堆別的，但是我腦子裏只有——魚頭豆腐湯！！！

聽從文下寶的意見，加了賣包子的業務。

我只想著碼頭上來接貨送貨的商人和上下船的行人多，

忘記苦力這個業務主場需要的是大份管飽，好拿的食。

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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