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般噩耗之下，國公府所有的人心中悲痛難以避免，對岳欣然的冷靜，也唯有苗氏才能稍稍回應：“六弟妹，至，至容們……”聲音低至哽咽：“……傷心一陣吧。”

岳欣然卻罕見地堅持與冷然：“沒有時間了。”

本沒有理會沈氏等人的悲傷，只向國公夫人道：“老夫人，報選在此時張，絕無偶然，還請立時派人出去，速速打探一下市井中流傳的消息。”

這個時候張報，顯然是某種明顯的政治信號，是背后之人搞定了關鍵環節，還是角逐的各方達了一致，國公府連個兒也沒有，岳峻職低微又是個邊緣部門，也不可能知曉，岳欣然無從推知。但報張，消息不再蔽，市井中必有流傳！

國公夫人揮了揮手，信伯忍著悲痛下去安排了。

場中也唯有苗氏此時還能支撐，陳氏與沈氏是不的了，梁氏縱略好一些，卻大著肚子，只聽苗氏吩咐了下人將府中一應鮮亮全部摘掉，掛上白幡銘旌，主人下人的孝服也要準備起來。

府中死了四個男人，從國公夫人下至幾個孫輩，要麼失了夫君，要麼失了父親，國公府闔府上下，竟個個主子都要服斬衰之喪，這乃是最重的一種服喪了。

幾人渾渾噩噩在奴婢服侍下換了著，這本該是回到房里各人自己收拾的，但現下這形，苗氏不敢令們回到自己院中，若是景生，不知還會生出什麼事來。

對于父子四人的尸，朝廷并無說法，殯殮之禮怕也只能從簡，先以冠殮，還有與國公府素有往的人家，也要準備前往報喪，應對前來致奠的親朋。

闔府悲戚忙碌中，國公夫人此，妯娌幾個坐在一起，卻是一片死寂，無人說話。

看著沈氏與陳氏的模樣，梁氏不敢離開，岳欣然也沒有走，在等，圖已窮，匕不會遠了。見招才能拆招，現在國公府已然這般境，一不如一靜。

苗氏是個利落人，到得晌午，府中已是一片素白。

信伯匆匆來報，這一次，他的面上之焦慮，甚至都下了那重重悲傷：“老夫人！亭州刺史盛奉林盛大人，他留在京中的親眷已然下獄！”

沈氏陳氏兀自腦子一片混沌，苗氏梁氏卻是驚得面慘白：“什麼？！”

亭州刺史，那是失地的州牧，與國公一文一武，亭關被破，亭州失守，聽聞這位盛大人也是亡故于敵軍中，他留在京中的家眷看到報不知該多麼悲痛，此時竟下獄了？！

信伯滿臉驚惶：“是，聽聞是要治盛大人失地之罪！他雖亡故，可親眷怕是逃不過……”

失地之罪，罪及家人……沈氏陳氏看向岳欣然，兩日前岳欣然的話，竟一語讖！

盛奉林的家眷逃不過罪責，那他們國公府呢？

想到這里，自國公夫人而下，個個面慘然。

梁氏惶急道：“會有差上門來嗎？”

沈氏淚水撲簌簌而下，恨聲道：“他們來！拼個魚死網破，我們一家人正好泉下相聚！”

然后放聲大哭起來，哭聲凄切，不忍聽聞。

陳氏面木然，看不出緒，卻比沈氏的放聲大哭更人心疼。

傷心之下的話，自是作不得數，國公夫人命人扶了二人到一旁休息。

然后國公夫人才沉聲道：“我寫信與定國公和幾家姻親，絕不能這般坐以待斃！”

苗氏亦是堅定地點頭：“阿家說的是，如今遠未到放棄的時候，我們國公府還有那麼多親朋故舊，滿朝武將有幾個不是阿翁一手提拔，縱使阿家不說，他們定也不會坐視朝堂上的小人對我們國公府落井下石的！”

梁氏也怯怯點頭，然后勇敢地道：“我阿父那里，我也寫信與他！”

梁氏乃是庶出，雖是梁氏嫡支之，與家中親厚有限，肯這般說，已是極限了。

苗氏點頭笑道：“好，便是如此，得道多助！”

不知為什麼，說完這番話，苗氏竟不自看向岳欣然。

岳欣然卻道：“不的。”

苗氏不由道：“如何不，這麼多人肯幫我們說話，便是圣上也自會多考慮幾分的！”

岳欣然啞然失笑：“大夫人，全軍上下效忠何人？”

苗氏：“自然是當今圣上。正因如此，才要上書圣上知道，所有人都覺得我國公府罪不至此！”

岳欣然心道：雖然頭銜帶個‘圣’字，縱觀史書，可真沒幾個愿意聽大家講真話的。

但只問道：“大夫人想必都曾管過府上中饋吧？若是府上所有管事齊齊為一個嬤嬤喊冤，您會對那個嬤嬤如何看呢？”

苗氏面上尚帶茫然，國公夫人卻已經同時面大變！

良久，國公夫人才苦笑：“若非阿岳你提點，我已然將闔府上下葬送啦……”

苗氏梁氏俱是驚疑不定地看著國公夫人，實在不知道為何會這般說。

不論哪朝哪代，哪個皇帝不想將軍隊牢牢握在掌中，全軍將領為一人上書，哪怕這人是個死人，皇帝會不疑忌？全軍到底是陛下之軍，還是國公府之軍？

到得那個時候，不說什麼罪不罪的，恐怕會是皇帝陛下容不得這國公府了……到得那時，全府上下將沒有一個人能得僥幸。

國公夫人這般分說，苗氏驚得背后直冒冷汗，原來方才提議之事離萬丈深淵竟已經那般之近！

苗氏不由面苦：“難道，難道我們只能這般眼睜睜看著，什麼也不能做……”

岳欣然：“也不。”看一眼苗氏諸人：“事到如今，什麼也不做的話，絕無僥幸。”

苗氏：“……當真到了這般田地？畢竟，今日只是將盛府的人下獄，未曾來我們國公府……”

岳欣然：“大夫人，若我未所料不錯，之所以留下國公府，恐怕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為之。甚至，今日若信伯不去打探消息，也會有人將盛府之事傳到府上。”

苗氏一臉茫然，國公夫人卻越聽越是神慎重。

岳欣然掃過這僅剩婦孺的國公府：“五公子不在府中，乍聞噩耗，國公府再沒有年男子，若再聞盛府遭遇，各位會如何做？”

方才國公夫人第一反應已經足以說明國公府會如何去做，自然是去向親朋故舊求援，以在朝堂上發聲保護國公府……

岳欣然又道：“若我所料不錯，只要國公府有所作，最遲第二日，對方便會于朝堂之上彈劾國公。”

然后，就會是國公府的親朋故舊齊齊發聲引來陛下震怒……

國公夫人面難看至極，如果不是岳欣然攔著，圣上大怒之下，國公府抄家族誅的命運便已注定。

國公夫人然道：“這背后之人是誰？！是誰在謀劃！”

好毒的心腸，好的手段！

甚至覺得，從五郎被扣之時起，國公府頭頂便有一只張開的大網，對方著們一步步邁進陷阱，只等們完全進去便要當頭罩下，將們一網打盡！

思及至，國公夫人的軀微微.抖，直到此時，才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國公府的境是何等險惡！

不被激起沉寂二十載的斗志，一字一句道：“阿岳！你來說，到底要如何做！只要能夠保全孩子們，找出這幕后之人，便是我舍卻此，赴湯蹈火，又何足惜！”

“阿家！”苗氏等人齊齊喚道。

岳欣然微微一笑：“上書！”

苗氏一愕：“上書？”方才不是才說了上書圣上會引來不測之劫，怎地還要上書？！

岳欣然淡定自若：“不錯，上書。寫信與國公府的親朋故舊，請他們一起上書！上書彈劾國公失地誤國，應抄家夷族！”

如果說話的不是岳欣然，苗氏已經要破口大罵了。

然后，岳欣然詳詳細細將自己的謀劃全盤托出，只意味深長地道：“……屆時，圣上定會庇佑我們國公府的。”

苗氏梁氏依舊一副難以置信的震驚神，國公夫人卻神一振，竟不自擊節贊嘆：“就按阿岳所說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