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宮
景泰帝用硃筆在奏摺上緩緩批下一下「準」字,然後合住奏摺,放在右手邊,此時,他的右手邊已經放滿了批好的奏摺。
一旁恭敬侍立的前大總管王立恩看看外面的天,躬道:「陛下,已經亥時初了,該就寢了。」
景泰帝聞言,手下一頓,抬頭一看,發現天已經黑了,遂放下硃筆,「王立恩,朕讓你查的事,如何了?」
王立恩連忙回稟道:「回陛下,絳雪軒的楚采是七品縣令之,因容貌俱佳被太后選進宮,被封為八品采。」
「哦?被母后看中的?」
景泰帝饒有興趣地問道。
王立恩見景泰帝興趣,連忙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
「太後娘娘說宮中的妃嬪大多都是一個樣子,未免看得無聊,也該進些新奇的,讓陛下新鮮新鮮。」
「哈哈——」景泰帝聞言大笑,眼中帶著笑意,「母后這是對朕不滿意了,拐著彎說朕眼不好呢。」
王立恩恭敬地聽著,並沒有發聲,太后是景泰帝的母后,不是他一個小小的閹人可以評價的。
景泰帝笑了幾聲,吩咐道:「王立恩,明天記得提醒朕去給母后請安,母後年紀大了,氣總憋著對不好,還是發泄出來比較好。」
「是,奴才一定記得。」
景泰帝又把話題轉回楚瑤筠上,「宮中那麼多宮殿,楚采為何會被安排得那麼偏僻,賢妃一向聰明,怎麼會犯這等錯誤?」
絳雪軒距離冷宮那麼近,景泰帝深諳後宮的爾虞我詐,一想就知道不簡單。
王立恩聞言,不敢遲疑,連忙答道:「賢妃娘娘一開始把楚采安排在李婕妤旁邊的雲樓,只是……李婕妤說和楚采八字相剋,不適合住得太近,因此楚采主提出要搬到絳雪軒。」
主提出?
「這樣啊,巧的。」
景泰帝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好似沒察覺到別的。
王立恩一時也猜不出景泰帝的心思,猶豫片刻,開口道:「陛下,可要召楚采侍寢?」
「恩?」
景泰帝淡淡地瞥了王立恩一眼。
王立恩頓時直冒冷汗,噗通跪在地上,求饒道:「奴才該死,請陛下責罰。」
王立恩恨不得恨自己幾個大耳刮子,妄自揣測聖意是死罪,他竟然會犯這麼愚蠢的錯誤。
景泰帝站起,似笑非笑地看了王立恩一眼,依舊帶著笑意道:「王立恩,朕都不知道你這麼喜歡跪著,既然如此,那就跪一夜吧。」
說完,景泰帝轉走進寢殿。
王立恩頓時鬆了口氣,沖著景泰帝的背影磕頭謝恩,「奴才謝主隆恩。」
然後,王立恩就這麼一不地跪在地板上,毫不敢移。
景泰帝一個月中總會有十天左右是在甘泉宮就寢,他很在甘泉宮招幸嬪妃,王立恩剛才的話確實是逾越了。
如果不是看在他忠心耿耿,又跟隨他多年的份上,景泰帝絕對不會只罰他跪一夜這麼簡單。
景泰帝換上一明黃睡,躺在床榻上,沒有立刻睡,而是回想這兩天發生在自己上怪陸離的事。
景泰帝第一次發現自己可以附在一隻貓上,是在三天前。
他那天正在批改奏摺,一到申時,突然就昏了過去,等他再次恢復知覺,就不知道到了哪裏,直到他想開口說話,卻聽到一聲「喵」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現在是一隻貓。
景泰帝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很叛逆,不好好讀書,反而去看一些靈異怪誕的故事,當時看得興起,卻也知道那是假的,沒曾想有一天,他會親經歷這種古怪的事。
景泰帝畢竟當了十年的皇帝,他很快就鎮定下來,靜靜地等待時間流逝,想知道他還可不可以變回去。
很快一個時辰就過去了,等景泰帝再次回到甘泉宮,已經是酉時了。
此時,甘泉宮已經作一團,太醫都診斷不出景泰帝得了什麼病,王立恩急得差點去請太后。
景泰帝以勞累過度為借口把太醫打發走,輕飄飄地將此事揭過。
景泰帝知道他經歷的事太離奇,本無法和其他人說,萬一被當妖怪,哪怕他是皇帝,很有可能在民憤下,被燒死。
景泰帝不會拿他自己開玩笑,他在得知每天都會變一個時辰的貓后,他就吩咐王立恩在這段時間不允許任何人打擾他。
景泰帝從小就對敬謝不敏,不討厭也不喜歡。
如果他貿然要養一隻貓,估計太后都要來問問他怎麼了。
為了不讓人察覺到古怪,景泰帝本來打算等過段時間,找個合適的理由把貓帶到自己邊,保護起來。
結果今天意外出現了……
景泰帝今天還沒有附到貓上時,就突然覺上一陣疼痛,就像被幾個人流踢打似的。
那時景泰帝就似有所,直到附在貓上,看到它上的傷口后,他才證實,他堂堂景朝皇帝,竟然要和一個貓咪同生共死,這是何等的諷刺。
景泰帝察覺到生命的漸漸流逝,開始慌起來,他寧可死在戰場上,也不願這麼憋屈地死去。
景泰帝想要自救,可他一就渾疼痛,哪怕他咬著牙忍著痛移,可剛移了幾步就沒了力氣。
景泰帝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眼皮越來越沉,那時候的覺,他至今都記得,那是一種說不出的絕。
所以,驕傲如景泰帝,才會在看到楚瑤筠的時候,出哀求的眼神,他當時只想著活下來。
雖然不知道楚瑤筠為何去而復返,可景泰帝並不在意那些,他只知道他得救了。
楚瑤筠雖然長得不是景泰帝喜的那一款,不過看在救了他一命的份上,景泰帝不介意給一世榮華。
只不過,貓兒房的那些人應該長長記了。
景泰帝眼中閃過一怒火。
他當時失過多,他們每一刻的耽誤,都威脅到他的命,等同於意圖弒君,景泰帝豈能饒了他們。
次日下朝,景泰帝剛走出未央宮,王立恩就上前提醒道:「陛下,該去給太後娘娘請安了。」
景泰帝腳步一頓,點頭笑道:「對對對,朕差點忘了。」
等景泰帝坐上龍攆,王立恩連忙吩咐道:「擺駕長樂宮!」
景泰帝的龍攆太顯眼了,長樂宮的人離得遠遠的,就知道景泰帝來了,一邊派人稟告太后,一邊跪地等待接駕。
等景泰帝到達長樂宮,跪了一地的太監宮,立刻高呼:「奴才(奴婢)給皇上請安。」
景泰帝隨意擺擺手,「都起來吧。」
說完,景泰帝腳步不停地走向長樂宮正殿,王立恩小跑著跟在後面,哪怕膝蓋一陣疼痛都不敢有毫停頓。
此時,正殿門口有一個圓臉面善的嬤嬤正在等候,一看到景泰帝,馬上笑道:「奴婢給皇上請安。」
景泰帝連忙扶住,語氣親近道:「王嬤嬤不用多禮。」
王嬤嬤順著景泰帝的力氣站好,笑著謝恩,然後領著景泰帝進殿,「皇上可是有陣子沒來長樂宮了,太后一直念叨您呢。」
「阿琪,你瞎說什麼,誰念叨他了?」
景泰帝還沒說什麼,一個嚴肅的聲音響起。
景泰帝和王嬤嬤無奈地對視一眼,然後揚起笑臉,覥著臉道:「母后想念兒臣,乃是天經地義之事,王嬤嬤怎麼就瞎說了?」
阿琪正是王嬤嬤的閨名。
順著景泰帝的目看去,只見主位上坐著一位婦人,著一襲正藍宮裝,烏黑的頭髮以中分的方式向後聚集,在腦後盤大大的髮髻,頭上帶著冠,容貌秀麗,卻更顯威嚴。
太后冷著臉,完全無視景泰帝的笑臉,冷聲道:「皇帝不在甘泉宮理政務,來哀家這長樂宮做什麼?」
景泰帝早有準備,也不在乎太后的冷臉,清聲道:「父皇臨終前,囑咐兒臣一定要多聽母后的教誨,這不,今天兒臣就來叨擾母后了。」
太后冷哼一聲,嘲諷道:「教誨?呵,哀家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你可是皇帝,哀家哪裏敢說你的不是。」
景泰帝搖頭,笑道:「瞧母后這話說的,兒臣永遠都是母后的兒子,母后自然有資格教導兒臣。」
「此言當真?」太后狐疑道。
「君無戲言。」景泰帝認真地點頭。
「好!」太后大聲道:「哀家也沒別的要求,這一屆的新晉嬪妃已經進宮一個月了,皇帝也該招人侍寢了,至於淑妃和麗貴嬪那裏,哀家相信們為宮中的老人,會知道分寸的。」
太后剛說完,景泰帝就出猶豫的神,太后一看,聲音微冷,「怎麼,皇帝不願意?」
景泰帝搖頭,雙手一攤,「母后,兒臣不是不願,只是兒臣從未見過們,不知道該從誰開始。」
太后聽到這話,知道不是皇帝故意推,臉緩和許多,輕笑道:「這有何難,阿琪,選秀時,哀家特意留下的那個秀是誰來著?」
王嬤嬤笑道:「是楚采。」
太後點頭:「那就從開始吧。」
景泰帝沒什麼表,隨口道:「既然母后這般說,兒臣自當照辦。」
說完,太后和景泰帝都笑了。
王立恩卻是心神一,他好像知道得有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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