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0.2周日更)
南敘快步走戶部。
正常況下,平頭百姓和離是不用特意來戶部辦理和離的,當地的府衙就能理,但謝明瑜不一樣,謝明瑜是京,京的婚喪和離是要在戶部掛號備案的,沒有上峰和戶部的批準,京是不能婚娶和離的。
南敘曾與謝明瑜一同來過戶部,自然知曉這個道理,當初一心要嫁謝明瑜,而龔興又恰好想借謝明瑜攀上闕侯府,他的手書自然拿的順利,戶部的人雖不認識,但禮部與戶部相,龔興出馬,戶部的流程走得自然快,不過三五日,便拿到大婚的契書。
往日辦得快,今日大抵也快,畢竟是趙遲暄“頗為看重”的外甥,又有龔興陪一道過來,戶部那幫看菜下碟的人應當不會拖。
這般想著,南敘來了戶部,哪曾想,剛進戶部院子,便被人攔住了去路——
“唷,這不是龔大人,今日吹得什麼風,竟把您給吹來了?”
戶部侍郎手一攔,便把龔興攔下了,怪氣的聲音幾乎能掀翻屋頂,“我這戶部小,可容不得您這尊大神,您吶,還是早早去兵部為好,那里才是您該去的地方。”
這話難聽得很,龔興面上有些難看,但此地是戶部,彭飛的地盤,他又有事相求,彭飛的話再怎麼難聽,他也只能放低姿態,“彭大人,我今日有要事,便不與大人話家常了。”
彭飛皮譏笑,“哎呦呦,您這話可不敢說,我是什麼份,哪敢跟您話家常呢?”
“您吶,是攀了高枝日后要進兵部的人,我一個小小的戶部侍郎,哪來的資格去討擾您呢?”
“不過您都要去兵部了,怎還穿著禮部的皂靴呢?”
彭飛瞟了一眼龔興上的服靴,話里的譏諷再也藏不住了,“別是咱們的闕侯瞧不上您,又不想調您去兵部了吧?”
龔興被噎了一下。
他今日領人去謝府抓謝明瑜,當然要穿服靴了,但此時不是掰扯這些事的時候,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幫助南敘和離,而不是跟彭飛這個小人槍舌劍。
“彭大人,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我改日......不,明日必親自登門道歉。”
龔興拱手抱拳賠笑,姿態放得很低,“今日我真的有要事——”
但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被彭飛打斷了,“龔大人的要事?未必吧,我瞧著更像是闕侯有事吩咐吧。”
“您為了攀附闕連臉皮都不要了,一屆白您都給弄進禮,不過三月便升到正五品的主事,晉升速度之快滿京再找不到第二個。”
今日戶部的事并不多,彭飛早早便下值了,但他并沒有回家,而是在戶部等著龔興,他從早上等到正午,又從正午等到夕西下,正當他懷疑自己被人所騙時,龔興終于來了,而且還是有事相求,這麼好的報仇機會不多見,他可不要狠狠作踐龔興一番麼?
彭飛看著唯唯諾諾不敢與自己爭辯的龔興,心里越發得意,用詞也更難聽,“您對闕侯這般盡心,一個沒有緣關系的外甥姑爺您都這麼看重,闕侯若有其他事,您不跑得更快了?”
“只怕八百里加急的斥候都沒龔大人跑得快。”
上次給南敘辦聘書的人并不是彭飛,南敘也不知戶部與禮部的恩怨,但怎麼不知道,聽了彭飛半日的難聽話,此時聽明白了。
是找龔興走后門卻被龔興拒絕的員。
——禮部的空缺只有一個,龔興給了謝明瑜,自然沒位置再給戶部侍郎,戶部侍郎在龔興吃了癟,如今再見面,可不是要怪氣極盡嘲諷麼?
彭飛的話委實難聽,龔興臉越來越難看,但有事相求,他只能忍氣吞聲,再次向彭飛拱手,“彭大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我一般見識。”
彭飛很是用,他坐在椅上了龔興的禮,笑瞇瞇問,“龔大人要來戶部辦事?”
“正是正是。”
雖然剛才的話難聽,但此時彭飛的態度有所好轉,龔興一邊臉上的汗一邊連忙道,“明喻與大娘子不和,倆人自愿和離,我便來戶部走一遭,替他們把和離之事辦了。”
“哦?這樣啊。”
彭飛面上的笑意更深了,“簡單。”
龔興心里松了一口氣,“果然是彭大人,大人有大量。”
龔興追問,“不知大人何時幫我辦理明喻和離之事?”
“現在便辦。”
彭飛怪笑一聲。
龔興忙不迭道謝,“多謝大人!”
但南敘卻沒龔興那麼樂觀。
蹙眉看著得意洋洋的彭飛,總覺得他必會刁難自己。
果不其然,下一刻,聽到彭飛幸災樂禍的聲音,“兒郎們都給我聽好了,咱們戶部禮部與兵部互不相干,哪一部來辦事,便哪一部的人過來,沒道理兵部的事卻禮部來辦。”
“若人人都這麼隨而來,咱們的戶部還做不做事了?干脆撤了牌子搬到禮部好了,省得禮部的人往來戶部費腳程!”
南敘嘆了口氣。
就知道,謝明瑜這麼痛快給和離書必然有詐。
——戶部政務繁忙,作為禮部侍郎的彭飛整日忙得團團轉,哪來的時間專門在戶部辦理戶籍的地方等著龔興上門?
是謝明瑜那位心思縝的讀書人遣人告知彭飛,說龔興來幫辦理和離書,彭飛小肚腸睚眥必報,得此消息怎會輕易放過龔興?
所以必然是百般阻撓,甚至不給辦理和離。
“是!謹遵彭大人之命!”
戶部員齊齊應下。
龔興面上討好笑意然無存。
“彭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龔興冷了聲音。
彭飛皮笑不笑,“什麼意思?當然是公事公辦的意思了。”
“龔大人難道忘了,您當初也是這麼對我的。”
龔興氣結,“你——”
“彭大人,您這是在為難龔大人,還是在為難我?”
南敘不想再聽龔興與彭飛的你來我往,開口打斷龔興的話。
一直安靜的突然開口,彭飛這才往龔興后瞧了一眼,那是一個戴著帷帽的,隔著帷帽,他看不見的臉,只看到材婀娜,氣質出塵,一錦繡華貴的服也遮不住的見之忘俗。
彭飛瞳孔微微放大,子了半邊,他捻了下手指,莫名覺得嗓子有些干,甚至想收回自己方才的話。
——龔興對闕侯外甥這般上心未必是為了闕侯,這樣的段這樣的氣質,哪個男人見了不迷糊?
“大娘子這話便說差了,您的舅舅是闕侯,誰敢為難您呢?”
想想那位嗜殺暴戾的殺神,彭飛瞟了又瞟龔興后的南敘,到底不敢拿自己平時待人的態度去對,“只是咱們大盛朝連年征戰,人口凋零,圣人要咱們戶部想法子補充人口,莫等來年征兵都不夠人數。”
彭飛瞧一眼南敘,又飛快收回視線,“咱們戶部能有什麼法子呢?不過是著百姓不讓和離罷了。”
“戶部剛議好的章程,非義絕不得和離,您若不信,我可以取尚書大人的手書給您看。”
南敘面上的笑淡了。
怪不得謝明瑜愿意給和離書,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我若一定要和離呢?”
南敘問。
彭飛便笑了,“大娘子,您與謝大人大婚不過三月,哪能就走到義絕這一步?”
“是麼?”
南敘向前走了半步,“我若說,我與謝明瑜恩斷義絕,再無可能呢?”
離自己越來越近,彭飛越發心,可的份擺在那,他哪里敢造次?
他手了桌上的茶盞,一口氣把殘茶喝了干凈,冷茶下肚,他這才覺稍稍平靜了些,也能著子與南敘說話了。
彭飛笑道,“大娘子,您還是不要為難我了。”
“您與謝大人都是年輕人,年夫妻,哪有不臉紅的?沒必要為了些許小事便鬧到我這兒來。”
南敘的步子止住了。
“當然了,您若是果真想和離,法子也是有的。”
彭飛眸輕閃,見此連忙補上一句,“您只需——”
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見南敘后便走出一個侍,侍從袖里取出一封狀書,雙手捧到他面前,訴狀兩字撲面而來,瞬間將他未說完話的堵回肚子里。
“只需一封狀書告至戶部,言他停妻再娶,言他目無律法,戶部便會還我一個宮道,將我二人婚約徹底接。”
南敘輕笑著,補全彭飛的話。
謝明瑜的確心思縝,也的確算無策,他提前給戶部侍郎遞了消息,所以給和離書也無妨,戶部侍郎自會卡著的和離。
哪怕搬出舅舅的名號,彭飛也有說辭,是圣人嫌人口凋零,是圣人口諭要他想法補充人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圣人,縱是說破天,彭飛也不會讓和離。
早就知道這一切。
所以在龔興拿著和離書來尋時,便想好了對策。
謝明瑜不和離?
好,便使手段讓他不得不和離。
律法不許和離?
那便一張訴狀告至公堂,狀告謝明瑜停妻再娶,狀告謝明瑜欺君罔上收容罪臣之,要天下人知道,與謝明瑜恩斷義絕,再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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