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午後,鸞睡了一個小小午覺,猶自帶著慵懶之意。
剛一睜開眼睛,寶珠就飛快趕著過來服侍,「小姐,當心起猛了頭暈,躺著先喝兩口水潤潤嗓子,醒醒神。」
在柴房裡關了幾天,算是把輕狂的心徹底關醒悟了。
自己的家命、富貴榮華,一切都在小姐一念之間,要自己生便生,要自己死便死。不管自己之前多得意,離了小姐,什麼都不是。試想若是被夫人賣給人牙子,不知被賣去何,賣給什麼人,……想一想都是渾發涼。
因而把平日輕狂全都收了起來,除了伶俐機靈,還安分了。
鸞微笑看了一眼,問道:「長房那邊打聽出來沒有?」
前級天讓茜香去打聽,到底是小丫頭,人脈絡有限,只打聽出榮娘帶了一隻波斯貓回來。所以晚上直接讓人把寶珠放了出來,先斬後奏,然後去母親面前撒了個兒,說了幾句好話便算完事了。
「奴婢就等小姐醒了說呢。」寶珠才經歷了一場大劫,死裡逃生,眼下正是抓表現的時機,焉敢怠慢?不得使出渾解數,里裡外外,私下補了好些己銀,總算得了有用消息。
「哦。」鸞對的表現滿意,點了點頭,「貓是誰送的?」
堂姐在百忙之際回來看自己,本來就很奇怪,多半是借口去找大伯母,商議范家爵位的事。但是沒頭沒腦,帶一隻貓給大伯母算什麼呢?范家出了喪事,堂姐又在為爵位著急上火,還有這等閑?怎麼看怎麼怪異。
寶珠端了溫溫的茶放下,搖搖頭,「小姐再猜不到是誰送的。」不敢故意賣弄關子吊胃口,底下便道:「是玉真公主。」
鸞眼中出驚詫。
玉真公主麼,自然是蕭湛那邊的手段了。
但更自己驚訝的是,這消息打聽出來的難度。
蕭湛既然轉了幾個圈子,就肯定不會讓玉真公主大肆宣揚,只怕范家知道消息的都不多。榮娘回來,自然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會嚷嚷的滿世界知道。寶珠只是一個府丫頭,要把手到大夫人邊,打聽如此機之事,想必費了一番功夫的。
不過,這也足以說明寶珠的能力。
「小姐。」碧落從外面進來說道:「三爺來了。」
「阿鸞,看我給你買了什麼。」世達提著一個鳥籠子進門,往桌上一放,然後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一兩八錢銀子買的,可溜了。」著嗓子去逗那八哥,「給小姐請安,給小姐請安。」
八哥跟著他學舌,「給小姐請安,給小姐請安。」
逗得鸞「撲哧」一笑,「三哥哥,你好好兒的說話罷。」
世達嘿嘿笑了起來,不以為意,繼續逗弄八哥,「小姐是天仙,天仙。」他說一句,那八哥便跟著學一句,「……天仙,天仙。」
「行了。」鸞聽得哭笑不得,「三哥哥,別再教八哥這些渾話,讓人聽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輕狂。」道了一聲謝,吩咐寶珠,「拿下去,好好養著。」
世達驕傲道:「阿鸞本來就生得好。」
鸞不接他的話頭,轉而問道:「你和王家小姐的親事怎麼樣了?」這些天,為著范家大老爺的喪事,太子妃的壽誕,以及自己的「病」,倒是沒怎麼顧得上堂兄,眼下得閑問一問,確保無事方才能夠放心。
一聽說起自己的婚事,世達就跟霜打了茄子一樣。
「就那樣。」他懶洋洋道:「娘讓人去仔細打聽了。說王氏是個貞靜賢淑的,與那杜表兄,只在小時候見過一次,送了一盞花燈,並沒有其他的腌臢事兒。娘說既然沒事,準備最近就把親事給定下來。」
鸞笑道:「喲,那是好事呀。」
不錯,不錯,自己總算是改變了前世的軌跡,沒有讓王氏枉死。
希嫁進家以後,能跟堂兄和和一輩子。
正在歡喜,就聽寶珠在外面喊道:「小姐、三爺,大老爺請小姐過去一趟。」
鸞心頭一跳,大伯父找自己?必定是范家長房要過繼嗣子!
----自己等的終於來了。
世達卻嚇得不輕,「這是做什麼?爹最近怎麼總跟你過不去?」他焦躁起來,「爹也太小氣了,就為你替我求了幾句,就總找你麻煩,虧他還是為做宰的人呢。」
鸞聽得笑了,「胡說什麼?背地裡說自己老子壞話,當心挨揍。」起道:「沒事的,大伯父定是有事找我,先過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世達急哄哄站了起來。
「別的。」鸞笑道:「大伯父最近看你不順眼,你過去,不挨打也肯定得挨一頓訓。」把堂兄摁回去坐下,「沒事,放心吧。」
******
「范大夫人要過繼嗣子。」淵沉聲道。
鸞點點頭,「老有所依,這也是人之常。」
淵沒有心管這個,住心底的詭異,問道:「你上次說,夢裡……」自己說起來都覺得荒唐,「范家長房會過繼嗣子,但是太子妃不支持承爵。」
范家長房承不承爵,太子妃的意見很重要,這直接影響到家相應的對策。
「是的。」鸞點頭道:「太子妃只是想讓母親老了有個依靠,並不會支持長房繼續承爵的事。」反正自己也解釋不清楚,夢從何來,乾脆就把知道的都說了,「想來太子妃明白道理。」
「什麼道理?」
鸞想起前世里,那個溫婉大氣、待人和藹的太子妃,替到惋惜,----哪怕時時夾著尾做人,謹慎,最後還是沒有逃過一死。
「若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走到最後一步,將來不了恩蔭范家長房一個爵位,若不然……,一個爵位也保不住什麼。」
要麼做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恩蔭母族,……要麼死!
淵吃驚的看著,斷斷沒想到,侄居然說出這麼一番徹的話,不知不覺,反倒有些相信的「夢」了。
仔細想想,依照太子妃聰慧大度的子,的確不應該支持范家嗣子承爵。
否則的話,就算勉強搶到一個輔國公的爵位,卻和范家二房離了心。如今皇上還春秋鼎盛,太子登基尚早,這幾年要是沒有范二老爺的支持,往後的路只怕不好走,這並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想來太子妃心裡明白,所以會勸母親張氏暫且忍耐下來。
可這僅僅是自己的一番推測,以及侄所夢,真的值得相信嗎?真的要相信太子妃會支持范家二房承爵,而不做任何干預?淵覺得自己有些胡鬧,如此大事……,怎能憑侄的一個夢做決定?他一時猶豫不決。
******
第二天,范家爵位的事就塵埃落定了。
太子妃親自去了一趟范家,表明自己支持母親挑一個嗣子的決定,將來去了,也好有人給父母上柱香。話說得十分真意摯,人肺腑,但同時又說了,「輔國公府是一個大家子,靠得是范家能人輩出的子弟們,而不是一個爵位,我是范家兒,十分明白這個道理。」
----太子妃支持長房過繼嗣子,但不承爵。
很快,輔國公范老太爺呈了摺子上去,請封次子范二老爺為世子。范家長房得了嗣子,范家二房得了爵位,皆大歡喜。
榮娘歡歡喜喜回了一趟娘家。
大夫人高興道:「這下好了,你公公做了輔國公世子,將來就是輔國公。」欣的看著長,「姑爺是嫡出長子,又能幹,將來……,不了你一個國公夫人做做。」
母親是奉國公府夫人,兒是未來的輔國公府夫人,當然值得驕傲。
母倆個都是喜氣盈腮。
鸞知道堂姐回來的消息以後,只是淡淡一笑。
前世里,家因為擔心范家爵位落不到二房,中間百般干擾,私下自然是得罪了太子妃的。雖說後來仍舊是范家二房承爵,卻太子妃生了芥,等家滿門被抄時,可是一句求的話都沒有。
這一世,應該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鸞的心安定下來。
眼見自己預言的事一件件實現,自己一點點改變,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面前進,而且伯父那邊,也應該開始慢慢相信自己了。
----只等伯父再來找自己。
擔子松下來,便有了閑過國公府千金的貴日子。
「小姐,看看染得可好?」寶珠輕聲問道。
窗檯邊,鸞正在漫不經心的一手翻著古詩,一手給塗染蔻丹。聽得詢問,翹起纖纖玉指瞧了瞧,「還,正。」換了手遞過去,「一遍不夠,得多幾遍才夠鮮活。」
寶珠笑道:「放心,至得染三遍呢。」
鸞由得細細擺弄,一遍、兩遍、三遍,果然染得殷紅明艷、鮮亮飽滿,又讓把邊邊角角乾淨,更襯得手白如玉,蔻丹似。放下試卷站起來,扭了扭子,「坐得僵了,我出去院子里走走。」
正要出去,茜香匆匆進來,「穆夫人帶著穆家六小姐過來了。」
嘉來了?鸞一笑,「想必是聽說我病了,過來看的。」
「是,是這麼說的。」茜香卻沒笑,低聲音,「可是有人傳話,說是聽得裡頭穆夫人和大夫人說話,聽那意思,有意把小姐配給穆四爺。」
鸞目一驚,「穆四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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