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夜沉沉。
一行人後面跟著馬車抵達了雍城腳下。
守城的士兵還在睡之中,冷不丁地被馬蹄聲給吵醒了,登時拉長了個臉,站在城門上罵道:「來者何人?此時闖城門,不要命了嗎?」
為首的是個作宮人打扮的侍,他高舉手中的竹簡,拔高聲音,「王上於咸宮中日夜憂心太后病,我等奉王上令,往雍城而來,送珍玩補品與太后!請速速開城門!」
那士兵一聽是送東西來給趙太后的,哪裏還敢怠慢,忙不迭地就下了城樓,他打開了一個偏門,帶了幾個士兵一同,將宮人仔細檢查了一番,隨後才放了進去。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雍城的街道上。
夜,還是那樣的靜悄悄,彷彿從來沒有人在這個時辰進城過。
*
搖搖晃晃的,生生將徐福從睡夢中搖醒了,他睜開眼,了酸疼的脖子,正要順便也展一下胳膊兒,但是在目及到對面正襟危坐的嬴政時,徐福生生地打住了,只單單垂下眼瞼,隨手理了理微微起了褶皺的擺。
古人出行實在太麻煩了。
徐福住心底想要吐槽的衝,只覺得渾都酸無比。睡覺睡不好,吃飯吃不好,更沒有娛樂項目。偏偏人家秦始皇都不覺得哪裏艱苦,他難道還能有怨言嗎?
「既然你東西都帶上了,那不如就趁現在,為寡人算一卦,就卜一卜寡人此行所求,能否如願。」嬴政收回手,放下車簾,轉頭目沉靜地看向徐福。
徐福怔了一秒。
他要是這個時候從前掏出八卦盤來,會不會顯得很驚悚?
徐福挲了一下手指,選擇了放棄使用道輔助。
因為嬴政的位置面朝他,徐福這個視角去觀察嬴政面部的時候,頓時就發現嬴政有半邊臉都陷了影之中,很難看清楚。徐福看著嬴政的臉,不由得皺了皺眉。
嬴政注意到他細微的面部表,馬上問:「怎麼?有何為難之?」
徐福搖了搖頭,突然蹲下湊近了嬴政,幾乎像是坐在了嬴政的腳邊。他的這個作來得太猝不及防,嬴政不自覺地往後抬了抬脖子。
「王上!別!」徐福突然出聲。
嬴政是真的怔住了。
徐福剛才竟然出聲喝止了他,讓他別?
徐福從這個角度看了看,比剛才看得要明晰一些了,但臉上還是有一些影會影響到他的判斷,於是徐福突然手將嬴政背後的車簾掛了起來。
差點條件反一手住徐福脖子的嬴政,沉默了。
徐福進狀態是很快的,只要在他需要發揮專業技能的時候,他就不會有毫的走神和怠慢。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嬴政的面龐,從他的眉眼、氣再到整氣運的變化,他都細細打量了過去,力求沒有一。
與第一次在街頭遇見不同,那個時候嬴政純粹欣賞徐福的風姿,而徐福是為了先保命后賺錢,兩張陌生的面孔面對面,又能生出什麼複雜的緒呢?
這個時候,徐福心中是別無雜念的,但嬴政一對上徐福那雙清澈的眼眸,腦子裏就不自覺地劃過了某個夢境的畫面。
那半褪的衫和秀白皙的下。
或許是餘毒未清,寡人才會生出如此雜心緒。
嬴政並未多想,他斂起深沉的目,只低頭盯著徐福頭頂,那兒有個發旋兒。
「這次還是觀寡人的面相便能知未來嗎?」良久,嬴政才再度開口出聲問。
如今聽到嬴政溫和的聲音,再回想起當初第一面時他冰冷低沉暗含氣勢的嗓音,徐福覺得這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啊。他收起心中的驚訝,起坐好。
「王上雙目微紅,面稍沉,應該只是沒有休息好,心力耗費過多的緣故。王上眸清鑠生輝,心定事必。額間翳漸散,意為禍去福來,前方大道更為明。」徐福信手拈來,侃侃而談。
其實秦始皇的模樣更像是蛟化龍的徵兆。
為什麼會這樣說呢?蛟也屬於龍的後代,但畢竟不是龍。之前秦始皇韜養晦,被母親趙姬、長信侯嫪毐及仲父呂不韋多方挾持,他的天子之氣被鎮,自然難以化龍,而如今,他不再掩藏自,限制住他飛天化龍的錮們都即將被打破。他整個人的氣運,和面容上的細枝末節,都會發生變化。
以後的秦始皇將會更有帝王氣息,這將是他統一六國的一個起點。
不過徐福肯定不能說他以前是蛟,現在要化龍了,那多難聽啊。
徐福看著嬴政的目越發灼然。
無怪乎後世還用祖龍來指秦始皇了。
嬴政心知自己眼裏布著,面沉黯並不是沒有休息好,或是耗費心力過度的原因。不過是因為那種香罷了。嬴政的目冷了冷,他或許真的要謝徐福,若不是徐福在側,導致他生出奇奇怪怪的/來,他也不會察覺到那香有古怪,畢竟他早就料理過咸宮中的人了,他一直深信自己的掌控能力,卻沒想到一著不慎著了道。
思及此,嬴政臉上的神更見溫和,甚至還罕見地出了些微笑意,「你說得對。寡人正是禍去福來。」
徐福的臉不由得怪異了幾分,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秦始皇似乎刻意加重了一下「禍去福來」四個字。
「不過……」徐福突然吐出兩個字。
「不過什麼?」嬴政挑了挑眉梢,好奇徐福接下來還會說出什麼。
「嗯……前些日,王上分明還是……還是走桃花運的面相,現在怎麼……」
「桃花運?」嬴政不解。
「桃花運的意思,指好運,但更多是指將有許多人拜倒在王上腳邊。」
誇一個男人有雄魅力,自然是個男人都聽。不過嬴政也沒忽略徐福後面突然來了個轉折語。「現在如何?」嬴政追問。
徐福在心底默念一句,保佑我。然後大無畏地道:「現如今恐又生綠雲之象啊!」
綠雲……綠雲……
嬴政角一。他和徐福之間,與這個詞還真是結緣不淺啊!
就在徐福心中忐忑上下,仔細觀察嬴政臉上有怒還是無怒的時候,外面的趙高突然隔著一扇門道:「王上,雍城便在前方了。」
徐福臉上閃過一點喜,終於到了!他要洗澡,他要吃飯,他要睡覺!
嬴政原本還未與徐福聊得盡興,不過雍城就在前方,他自然是收了聲,並且努力地改變著自氣質,將自己偽裝一個氣質獷的土財主。
徐福左瞥一眼,右瞥一眼,最後選擇了老老實實坐在那裏聽從指揮。至於改變自氣質這玩意兒,大概只有上帶環的人才能變幻自如吧,他是做不到了。徐福嘖嘖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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