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元寶街上的百年老字號德祥樓推出新菜,凡是雲州城有權有錢人家都提前訂好雅閣小間,沒來的也打發小廝端幾道菜回去嘗嘗鮮,一時德祥樓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而在德祥樓對街斜對面不遠,葉寒和林弋站在三元樓二樓窗前,看著德祥樓如張著大口的獅子,狼吞虎咽「吃「著賓客,只進不出一如饕餮之,貪婪毫無節制。
白絹團扇輕搖,明艷石榴花如火般盡綻放,林弋收回目,看向一臉看好戲的葉寒,「你不是說有意外之喜嗎?現在德祥樓都貴客雲集了,你還繼續賣著關子嗎?「
葉寒回神不語,眼角又隨意瞥了一眼德祥樓外的熱鬧場面,然後步履輕盈地回到古小圓桌邊坐下,悠閑地給自己倒了杯茶,閉目靜心品茶。
看著葉寒一副恬靜悠閑的樣兒,不願吐,林弋也不願意做迫他人之事,便關了窗扉斜坐在塌,任它樓外人生鼎沸,心自在於一方寧靜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樓外熱鬧依舊不止,只是漸漸還是變了個不同,若仔細留心聽上稍許,便能覺察出喧嘩震震的熱鬧聲中還充斥著憤怒的怒吼、狂躁的罵聲以及沉悶的人搏聲。
葉寒忽然睜眼,眼中黑白異常分明,然後轉過來對悠閑打扇的林弋笑語一聲提道:「意外之喜來了,你不想親眼看看嗎?」
說完便起走至床邊,一把推開閉的窗扉,驟然,傳房的聲音瞬間陡增了數倍,一下便震碎了房的一方寧靜,林弋也好奇得不行,連忙起親赴窗前一觀窗外究竟發生了何事。
元寶街上的德祥樓依舊人滿為患,可不再是方才喜迎八方來客的喜慶場面,只見樓外幾波人分不清東南南北打了一團,再往德祥樓去,約約見著有人怒砸桌椅板凳,連幾扇雕花鏤空窗扇也被拆了下來給扔了下去,場面一片混。
這時,有一小撥人從德祥樓怒氣沖沖地走了出來,林弋瞇眼一瞧認出帶頭走出之人是城趙候府子的小廝,其臉上那一條猙獰的長疤就是最明顯的標誌。
三元樓離德祥樓有一街之隔,看熱鬧的人聚滿在三元樓下議論紛紛,說是德祥樓今日推出的新菜有毒,聽說有好幾個中毒的都是貴胄人家的公子小姐,現在還在醫館呢。你想這些人能放過德祥樓嗎,這不,不但把德祥樓砸了個稀爛,連同夥計掌柜都被揍得滿頭青
林弋一聽瞬間明了,然後立即轉頭看向葉寒,「你早知道紅姜有問題!」
「對!」葉寒直接承認,在林弋說著那批紅姜的是就已經預料到今日之景,「不過我種的紅姜是沒問題,要不然三元樓賣了一月之久也不見出現紅姜中毒之事。」
「做酒樓的最怕的就是鬧出人命,今日德祥樓經此一事,恐怕以後在雲州城再難立足,好好的一百年老字號就此倒下,可惜了。」雖為同行勁敵爭鬥多年,但見德祥樓如此這般,還是多心有不忍,林弋還是關了窗戶,窗外之景與再無瓜葛,心卻略發沉重,幽幽一句,「只是苦了那些無辜中毒之人了。」
葉寒聽后,卻突然冷笑一聲,戲謔回道:「聽姐姐這意思,是怪我沒有及時告訴德祥樓這紅姜有毒?」
是商人重利但不傷人命,這是為人做事的底線,林弋看著德祥樓外不斷往外抬的中毒食客,終是做不到冷眼旁觀無於衷,低嘆一聲憐憫道:「畢竟出了人命……」
可哪知林弋這話了葉寒耳中卻變了味,還未等其說完,葉寒就直接打斷道,滿心憤懣難掩,「我葉寒從不是什麼天下的大好人,但也絕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賊人我紅姜,斷我活路,我難道還要好意去提醒他嗎?德祥樓若不是眼紅三元樓生意,也至於會被毒紅姜弄得百年名聲盡毀。我葉寒做事講究個是非曲直,對於今日之事,我除了憾絕不會有一丁點的後悔和愧疚。」
說完,葉寒便大步朝房門走去,走至門邊正準備離去時,葉寒還是停頓了一下,背對著林弋沒有轉,只猶豫了一下說道:「那些中毒之人只不過是傷了脾胃,最多也只是上吐下瀉幾日,吃幾副溫補的葯就好了。」說完,然後打開房門直接離去,很快邊消失在門廊外沒了影。
林弋看著空的門廊,良久,才幽幽低頭嘆氣一聲,後悔著自己方才說話不周。
其實這件事說到底,葉寒也是一不折不扣的害者:紅姜被盜,府不管,的冤又與何人說。還有臨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也並非心狠想故意「害人」,只是氣不平,心不甘,想出一口惡氣,給賊人和德祥樓一個教訓而已。再說整件事從頭到尾葉寒從沒參與過,只不過是以一害者和旁觀者的份靜觀其變,畢竟只是個十四歲的小孩,終究是自己太過苛刻了。
「來人!」
「掌柜的,您有什麼吩咐要小的去做?」
林弋清冷如常,話語堅定,「準備馬車,去西城。」
這邊,葉寒氣呼呼跑出三元樓,心中氣還沒消,就見遠德祥樓張掌柜帶著一群兵浩浩向西城方向走去,連帶著一周圍看熱鬧的人都往有人煙的西城一游。
葉寒見此到不妙,連忙抄近路趕回去,可還是晚了一步,當離自家小院不遠時,就看見差正準備往自己家沖,但都被花折梅站在半高臺階上的院門口給頂了回去。
「你閃開,如果再妨礙府辦案,小心你的狗命。」
面對一群蠻狠的差,花折梅是讀書人認死理,非要見到有府下的搜查詔令才準他們進去,青川也抹著一炭灰小臉惡狠狠瞪著一群「狼」,手裡更是舉著個比他手臂還的木站在門側跟差對峙,一來二去,兩方一時僵持不下。
而這一群差在雲州城蠻狠慣了,哪見有如此不識相之人,手握刀柄正準備拔刀而出嚇唬,卻聽一聲稚的聲音大出聲,「住手!」
只見一清秀普通的從圍鐵桶的人群中力了出來。顧不得頭髮凌,葉寒也站到自家門前臺階上,與青川、花折梅並肩作戰,厲聲質問道:「我們又沒犯事,你們憑什麼要搜我家?」
這一大一小兩個男子還沒拿下,現在又不知從何冒出來一個黃丫頭,讓帶頭差更加犯難,指著葉寒問道:「你又是誰?」
「我住在這兒,你說我是誰?」葉寒居高臨下,並不因為年小而向差示弱。
「這麼說,你們是一家人?」見葉寒點頭,差也就好辦了,這人一向膽小,嚇唬幾下就行了,然後對著葉寒就惡狠狠威脅道,「你快讓他們讓開,要是不從,小心我連你一起抓!」
葉寒哪是吃這套的主兒,差話狠,回擊得就更狠,「你抓我們也得有個說法,難道就憑你想抓就抓?你以為雲州府是你家開的?你要是有本事今天就我們全殺了,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就算是告到天子腳下我也要討一個公道。」
如此弱小子居然能說出如此一番鏗鏘有力之詞,不僅讓一群差面面相覷,更是讓一大波圍觀的人群嘖嘖稱讚。
見民意如此,差也不好強抓強闖,帶頭差只好對葉寒說明緣由,「你家裡有毒紅姜,我們是來搜查的。」
葉寒站在最前面,既然差放了態度,也讓後的青川花折梅把棒收起,向臺階下人群掃視一眼,冷靜反駁,「你說我家有毒紅姜就有毒紅姜嗎,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別有用心?凡事都得講個證據,你拿出證據來,我就讓你進去。」
差們哪有什麼證據,可又不能如此大張旗鼓來又灰溜溜地回去,如此太沒面子,只能生地蹦出一句話,「有人在德祥樓吃了毒紅姜中毒,我來搜查你家是理所當然。」
聽到如此一句毫無邏輯之言,葉寒不由一陣譏諷,「德祥樓的毒紅姜又不是我賣給德祥樓的,憑什麼來找我家的麻煩?德祥樓的張掌柜也在這兒,我大可與他當面對質,求個清白。」
德祥樓的張掌柜剛經歷一場暴揍,現在還滿頭是包,驚魂未定,又突然被差拉出來,一記凌厲眼神掃過,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吐了出來,「不關我的事,是齊老三前幾日突然來找我,說是有紅姜,跟三元樓的一模一樣,而且要價也不貴。我見紅姜見,一時貪小便宜,就買了,誰知今日釀大禍。」說完,被打豬頭的老臉立刻老淚橫流,哭得鼻涕眼淚混一攤。
「差大人,你也聽見了,德祥樓的毒紅姜並不是我們賣給他的,這件事確實與我們無關!」
這下什麼都清楚了,圍觀人群紛紛為葉寒冤,更譴責差偏聽一面之辭,冤枉好人。輿論這樣一邊倒,對葉寒來說是好事,卻讓一群差進也不是走也不是,被人著脊梁骨說了半天,好沒面子。
威嚴掃地,由此,帶頭差心想更不能這樣輕易放過葉寒他們,依舊堅持葉寒三人與毒紅姜有關,又拿出一番證供,「毒紅姜雖然不是你賣給德祥樓的,卻與你們不了關係。齊老三都招了,說毒紅姜是從你們這裡拿的。」
葉寒聽后直搖頭,好笑道:「齊老三,讓我猜猜,不會是我一直素未謀面、就住在我家隔壁的鄰居吧?」葉寒故作誇張,諷刺意味十足,接著利不改,有理有據辯駁道,「我一不傻二不蠢,一個人能賺的錢,為什麼要分給兩個人賺?」
站在半高臺階上,人群麻麻站著,葉寒一時沒看見,這不,一臉賊眉鼠眼被鐵鐐鎖著蹲在地上的不是齊老三還有誰?
一群差被一個小子說得啞口無言,毫無面,其中有一差惱怒,大喊一聲,「那是你們的事,我們只管查紅姜這事。」
「既然說到紅姜,我也有一件事要報。」突然,葉寒冷麵正,居高臨下,氣勢人,「十幾日前,我家紅姜被盜,我家長兄去府報案,卻被惡言拒絕,說是要孝敬銀子才肯查案。無奈家中清貧,實在拿不出銀子孝敬各位差老爺,只得無奈作罷。請問各位差大老爺,當時你們怎麼不查我家紅姜被盜之事,現在又莫名其妙來查我家是否有毒紅姜,是不是太晚了?」
葉寒一說完,圍觀群眾一片嘩然,蔑視眼紛紛在這群差上掃,如此貪贓枉法之人怎可保民安生,有些小聲議論之聲更是難聽,字字著他們的脊梁骨。
終於有一人忍不住了,憤然還擊,「你別胡說八道!」
葉寒冷笑一聲,「我胡說八道?」然後讓花折梅指出當日他去報時當差之人,「花折梅,你看下這群差中是否有你當日所見之人,看下是否我們在胡說八道。」
花折梅材修長,站在半高臺階上更是高出眾人一截,讀書人的高傲俯視著這一群兵,手指著剛才說話之人,「就是他,還有他邊兩人,當時他們」
「你信口雌黃,含噴人!」被指之差雙眼飄忽,神慌張,除了罵了幾個語出來,本說不出毫無有利的反駁之語。
「我信口雌黃?我含噴人?」為讀書人的氣節被侮辱,花折梅哪還忍得住,直接把當日所見所聞全說了出來,「我當日報被拒氣得離去,但念及抓賊人要而後又折了回衙門準備再報一次。我記得當時正是午時剛過不久,府衙大堂除了那三人本無一人,他們不僅肆無忌憚坐在太守的位置上,還把調戲良家婦的手帕還有還有子肚兜拿出來把玩,最後還全藏在了明鏡高懸的匾額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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