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
董斯揚彷彿聽到極好玩的笑話一樣,臨時拐道,來到朱韻面前。
朱韻忍住後退的衝。其實穿著高跟鞋跟董斯揚高差不多,但董斯揚格過猛,氣勢過盛,朱韻總覺得面前站了一座山一樣。
董斯揚邊的兇氣減了,可能是覺得對於一個人來說用不著太過上心,他整個人變得輕浮了許多。
「你一個人能做好?」他笑地問。
趕鴨子上架。
「能。」朱韻回答道。
董斯揚呵呵笑,他手掐著腰,仰著下俯視,回頭問張放:「什麼來著?」
張放連忙道:「朱韻。」
「哦,朱韻。」董斯揚慢條斯理地說,「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們這的企業文化。」
你這還有企業文化?
董斯揚:「我們這的規矩是老闆的話不能隨便接。」他像逗小孩一樣對朱韻說,「接了就是定下軍令狀了。軍令狀你懂不懂,就是古代行軍打仗的時候——」
「我知道軍令狀是什麼。」朱韻說。
「那就好。」董斯揚寬和地問朱韻,「那你還是要繼續了?」
朱韻默認。
董斯揚又笑了,他指著朱韻,對其他人說:「老子自小就喜歡這種凡事往前沖的強人!知道為什麼嗎?」
眾人賠笑,沒有接茬。
董斯揚朗聲道:「因為們失敗之後往往變得比人還人,就真正理解了自己到底應該幹什麼,到那時候就算修鍊功了!」
眾人啞口無言。
董斯揚重新看向朱韻,說道:「其實我們公司本來有個總經理書的位置,專門為這種大人設立的,但你現在還坐不了,你還得磨鍊。」
說完他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饒是朱韻覺得自己這麼多年大風大浪過來了,還是不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真是獨特的企業文化。」
「好說!」董斯揚心大好,「今天起《無敵武將》項目就歸你了。」說完他話音一轉,目也認真起來。
「到時候如果拿不出果,你就自己看著辦。」
一拍手。
「散會!」
經過這一段曲,董斯揚的心舒暢了很多,辦公都哼著小曲。
*
「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下班后,朱韻找趙騰討論《無敵武將》的策劃修改方案,趙騰皺著眉頭對朱韻說:「你這不沒事找事麼?」
朱韻:「什麼沒事找事?」
趙騰眉頭更了,他拿過朱韻修改過的策劃案,翻閱得很快,就像當初看朱韻簡歷時一樣,一掃而過。看完之後他把策劃案放到桌子上,手掐著鼻樑,半天沒有說話。
「怎麼了?」朱韻問,「是不是改得有問題,你直說就行,越詳細越好。」
趙騰抬眼環視一圈。
公司現在很空,董斯揚帶著張放外出談業務去了,李峋要去查什麼資料,告了假。只剩郭世傑在角落悶頭畫畫。
趙騰小聲對朱韻說:「你跟我來。」
朱韻跟在趙騰後,來到安全出口的樓道間。這裏是公共煙場所,一層樓七八家公司的員工休息閑聊的地方。
趙騰把門關好,開門見山對朱韻說:「你去找董總服個吧。」
「什麼?」
「董斯揚這人吃不吃,尤其對人,他一直就那個德行。你要跟他這麼剛下去,肯定要吃虧。」
朱韻:「咱們出來不是要討論策劃案的?」
趙騰皺眉道:「能討論出結果的事才有討論價值。」
朱韻:「怎麼就討論不出結果了,你覺得我改的策劃案容整都有問題?」
趙騰有點急躁。
「沒問題,就是因為沒問題所以問題才大!」
他從后兜里拿出摺疊起來的策劃案,語氣急促道:「你這兩頁紙里包含了多工作量你知不知道?我們原來設定的就是武將打人就行了,只設一個武力值,武力值高就打得快點,低就打得慢點,如果你要這麼改之前的就完全作廢了。」
朱韻靜了靜,說:「我們這款遊戲的特點有兩個,一是背景,二是戰爭。市面上的戰爭策略遊戲九是三國題材,而我們是戰國。戰國歷史不像三國那麼出名,但容其實遠比三國宏大,秦始皇橫掃六合統一中華,如果我們能將玩家功代遊戲中,一定是個突破。」
朱韻說得趙騰都懂,這也是當初他們選擇這個背景的原因。
但想歸想,做歸做……
「現在遊戲容太簡單了,連街頭打群架都不會這麼無腦。」朱韻接著說,「而且我們的遊戲現在整套用的都是三國的框架。甚至所有的設計都是一樣的,通篇都是錯誤。」
拿過趙騰手裏的策劃案,翻到第一頁。遊戲的宣傳封面上秦始皇騎著馬,意氣風髮指揮軍隊。
趙騰:「這怎麼了?」
朱韻指著秦始皇/下的馬匹說:「戰國時期只有馬鞍,沒有馬鐙,馬鐙是漢朝才出現的。」
趙騰無力仰頭。
朱韻又指向秦始皇的服。
「周人圖騰是火,秦始皇迷信五行之說,認定秦朝為水,滅掉周火。黑主水,所以秦人尚黑。秦始皇絕對不會穿著這麼一扎眼的檸檬黃去主持典禮的。還有——」
「行了行了。」趙騰打斷。他深嘆一口氣,苦勸道,「大姐啊,玩這類遊戲的人沒有這麼高水平的,誰會懂得這麼詳細,沒人看得出來的。」
朱韻收起策劃案,說:「你這是自欺欺人,用戶永遠比你想像得聰明得多。你現在這些糊弄的設計最終都會反饋到遊戲績上。」
趙騰無可奈何。
他完全不擅長應對朱韻這種類型的人。
這人從第一天來面試的時候起,就渾散發著一英味。趙騰的辦公位置在朱韻後面,他時常注意。永遠坐得筆直,屏幕永遠於工作狀態,即使是中午吃飯休息的時候,他也從沒見打開過什麼娛樂網站。
也是全公司里穿得最正規的,雖然董斯揚也像模像樣地穿著西服來上班,但說到底那就是一流氓。朱韻不同,是真正適合穿這高級通勤裝的人,從那份簡歷就能看出來了。
趙騰在巨大的矛盾中,他思來想去,最後使勁臉。
「這款遊戲必須在下個月上線,最晚下下個月,修改時間不夠。」
「沒錯。」朱韻說,「所以我想找你商量,我們能不能採用後續更新的方式完善。先拿出一兩場開篇戰役吸引眼球,然後每月進行一次更新。」
每月更新……
這詞對於飛揚公司來說是十分陌生的,他們做過的遊戲大多是一刀流,投放進去就不管了,石沉大海。
「我們老闆說得對。」朱韻道,「商場就是戰場,那產品就是武。要是磨刀時期就不上心,那開戰了就只能一潰千里。」
「我們老闆?」趙騰注意到這個字眼,「他那麼說你你不生氣,還把他歸為『我們』?」
朱韻搖頭,「那是另外的事,我們先要把這個項目做好。」
趙騰悶著頭原地轉了兩圈,最後下定決心了一般對朱韻說:「我知道你實力強,但這個項目從一開始就是瞎弄的,天馬行空想的,基打得不牢。這樣吧,這次你先去跟董總服個,他這人雖然兇,但對自己人還不錯。」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
「下一個項目!我們下個項目好好搞。其實我也想好好做一款遊戲,但一直沒有機會,也沒人能配合。」
朱韻:「沒有下一個。」
趙騰一愣,「什麼?」
朱韻拿起策劃案,「就這個。」
趙騰不耐道:「我說了這個項目太麻煩了。」
朱韻:「這個遊戲的出發點沒問題。」
趙騰:「太麻煩了!」
朱韻聲音不高,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就這個,做好再做下一個。」
趙騰快要崩潰了,他使勁撓撓自己的脖子,還想試著說服朱韻。「這個太費時間,我們得考究每場戰役的細節,還得重新設計一套戰鬥系統。我們做個簡單點的遊戲策劃案吧,這樣也方便往裏深。」
朱韻搖頭,「公司已經投很多了,再改代價太大,什麼都要重來。你別怕麻煩,儘力做就行,項目現在是我負責,就算真出問題歸責也歸不到你頭上。」
說完回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又說:「以前有個人告訴我,人不能總做小菜一碟的事。」
趙騰沒明白,「什麼?」
朱韻靜默幾許,回頭笑了笑。
「意思就是人得主給自己找麻煩,躲是沒用的。」說完離去,剩下趙騰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半晌臉漲紅地沖門外吼——「你和你那朋友是狂嗎!?」狠狠跺了跺腳,跟了上去。
樓道恢復平靜,彷彿剛剛那段談話只是一場可有可無的幻覺。
只有的吐氣聲,從樓下一層傳來。
一個黑的影子靠在牆壁上煙。
李峋辦完事從外面回來,懶得等人滿為患的電梯,一邊思索著事一邊爬樓。
他聽到一半朱韻跟趙騰的談話。
他不喜歡分神,可現下他的思考總是跟朱韻最後的那番話混在一起。
他幾番剝離無果,索不再想了。煙扔地上,踩滅,抬頭時無意間看到窗外景。
他詫異,
深秋的天原來有這麼藍麼?
藍到艷麗,幾乎開始晃人的眼睛了。。
散發異味的靈車停在了門口,天花板傳來彈珠碰撞的聲音,走廊裡有人來回踱步,隔壁房間好像在切割什麽東西。臥室的門鎖輕輕顫動,衛生間裡水龍頭已經擰緊,卻還是滴答滴答個不停。床底下隱隱約約,似乎有個皮球滾來滾去。一個個沾染水漬的腳印不斷在地板上浮現,正慢慢逼近。凌晨三點,陳歌握著菜刀躲在暖氣片旁邊,手裡的電話剛剛撥通。“房東!這就是你說的晚上有點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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