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
無論是松本二郎案,還是楊新力案,辦起來都是得心應手。
但是這次算是遇到扎手貨了。
不但案沒有任何進展,反而還遭到了一場辱。
囂張跋扈的,莫過于許德山了。
“孟隊長,消消氣,消消氣。”穆德凱一出來,就拉著孟紹原朝前走:“走,走,我請你泡澡去。”
“什麼?泡澡?”孟紹原一怔:“現在泡什麼澡啊?”
“嘿,孟隊長,您就說從南邊到北邊,有哪個地方的人不泡澡?”穆德凱笑嘻嘻的:“早上皮包水,下午水包皮,人生一大樂事。我們南京人那,有四大樂事,逛老城南、登中華門、吃柴火餛飩、到甕堂洗澡。走,走,我請客,我請客。”
孟紹原沒辦法,也就隨他去了。
在南京朝天宮一帶,有一條古街巷,道路呈西北到東南走向。北起漢西門,南至羅廊巷,是城西一條不起眼的小街。
據說明初修筑南京明城墻時,為解決兵役人夫洗澡的問題,有人靠著城墻修了一溜子澡堂,時人稱它“堂子大街”。
因為澡堂是用白石和水較差的白城磚砌的,人們就又它“玉石大街”,后來為了方便干脆就“堂子街”了。
南京有名氣的澡堂全都在這。
像什麼甕堂、三清池、三山浴室、大明湖浴室等等等等。
穆德凱帶孟紹原去的,是名氣最響的甕堂。
甕堂是南京最老的澡堂,放眼整個中國,也難以找到比它更老的澡堂了。之所以甕堂,是因為堂頂如同一個倒扣的大甕,最高是一個天窗用于采,圓頂上再多的水蒸氣,也不滴水。
門口賣籌子的行話“老擱”,穆德凱買了籌子,一進去,就聽到站門口等客人的“老堂”拉長聲音:
“老——,兩位!”
“啥意思啊?”孟紹原聽的一頭霧水。
“老就是客人的意思。”穆德凱笑著說道:“你別看這小小的澡堂子,可行話多著呢。比方數字,從一到十,這里不能直接喊,而得‘溜、月、汪、直、中、神、心、章、、抬’。客人的服‘頂風’,長衫‘大蓬’……”
孟紹原一邊聽,一邊牢牢的記在心里。
下服,邊上跑堂的,拿過差不多有兩米多長的叉子,把他們的服叉到了離地將近三米的墻壁上掛好。
這是為了防止客人服丟失,比孟紹原那個時代的更箱還要安全。
服的時候,孟紹原正好看到穆德凱腰間掛著一個巧的香囊,上面還繡著“秀荷”兩個字:“老穆,這人用的東西,你一個大男人掛著做什麼?”
“老板外地的吧。”跑堂的笑著說道:“這位老一定是吃公家飯的,不是警察就是當兵的,要不然就是刀頭的。”
咦?
孟紹原聽的懵了,這怎麼能看的出來啊?難道這跑堂的也是一個微表專家?
穆德凱也笑了:“我們南京一些地方的規矩,吃這碗飯的危險,所以啊,家里的老婆,就繡這麼一個香囊給男人帶上,這里面包的是們的頭發,外面繡上們的名字,遇到之災,香囊可以擋災,就是求個太平的意思。”
原來如此,孟紹原恍然大悟。
來的還算不錯,趕上了第一池水,得溜溜的,往浴池里一泡,那滋味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剛才還因為辱而煩躁的心,一下子全都平靜下來了。
“孟隊長,剛才那事,您也別往心里去。”穆德凱泡在水里,閉著眼睛在那:“許德山就是那樣的人,除非咱們戴長親自來了,要不就咱們這幾個小特務,他還真沒看在眼里。”
孟紹原忍不住問道:“老穆,你說這恒隆貿易到底做的是什麼生意?”
“什麼生意?表面上是做的面生意,實際上啊……”穆德凱說到這里放低了聲音:“賭場、堂子,什麼都開。最賺錢的,還是走私生意。
這家伙和很多國際洋行有合作,每年賺得錢包鼓鼓的。什麼香煙、龍頭細布、五金、西藥、橡膠胎,什麼賺錢他走私什麼。
這些還算了,你知道許德山還走私什麼嗎?軍火!這軍火那是一般人能走私的?所以啊,他每年都拿出大把大把的大洋來孝敬打點方方面面的人。什麼財政部的,通局的。
哎,還有句話,就是咱們私底下說說,你別外傳了啊。有次我和老孔喝酒,老孔告訴我啊,戴長早就眼紅這塊了,一直想要手,但始終沒有找到機會。”
一個想法,忽然在孟紹原的腦海里出現了。
自己之前給戴笠十萬大洋,戴笠看都沒看就送給了自己。
戴笠個人的確不財,但是力行社要想迅速的發展壯大,資金需求量肯定巨大。
財政部的宋子文立了稅警總團,裝備一點不遜于國軍銳德械師,靠的是什麼?
錢啊!
有錢什麼買不到?
誰手里有了大把的資金,誰就占據了領先優勢!
走私行業,利益巨大,戴笠不可能無于衷。
要知道,未來的戴笠,可是建立起了一個龐大的走私帝國的啊!
孟紹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老穆,能不能弄到最近的,許德山走私的時間和路線?”
“那沒問題。”穆德凱猛的醒悟過來:“孟隊長,你想做什麼?你可想清楚了啊,你要是想許德山的貨,那可真的就是徹底翻臉了。咱們就是小小的特務,吃點虧也就算了,犯不著得罪他。”
“誰說我要他的貨的?”孟紹原不慌不忙說道:“我就是想和許老板打打道,沒準還能給朋友。老穆,別泡了,趕的洗完了去辦啊。我就在澡堂子里等著你。”
穆德凱哭笑不得。
這位爺心里到底在打什麼算盤啊?
“快去啊。”孟紹原開始趕他了。
“,,我去,我去,誰讓您是隊長呢?”
穆德凱嘀咕著從浴池里爬了出來:“來人,給這位老老,再個三六子,一碗千條。”
(老:背。三六子:酒。千條:面條。)
穆德凱一走,孟紹原舒舒服服的那整個人都泡在了水里。
舒服啊,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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