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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蹤諜影》第十章 討價還價

 客廳很大,正當中,坐著的楊新力,五十歲出頭,尖猴腮,留著八字胡,大頭,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的。

 他的那些門生,站在他的左右,有的腰間別著左,有的掛著一把斧頭。

 霍麻子帶著孟紹原他們進來:“十三爺,這位就是從南京來的孟老板。”

 楊新力卻手一,阻止了霍麻子。

 他的大徒弟顧海東上前,以目視之。

 霍麻子立刻會意,讓到一邊。

 顧海東左手抱住右拳,手掌平,大拇指向上豎起:“天邊飄來一片云,忠義堂前一紅!”

 什麼啊?

 這是青幫黑話,第一句沒有實際意義,算是開場白。第二句的意思是說,在這里我們是老大。

 問題是,孟紹原對黑話一竅不通啊。

 看到對方沒有說話,顧海東還以為對方同樣來頭大,靠山,拜的老頭子有辦法。于是又接著說道:

 “一半云來一半雨,遠客駕的哪朵云?”

 什麼七八糟的啊?

 孟紹原頭疼,看這樣子不回答是不行,著頭皮拱了拱手:

 “平生不識吳藤蘭,閱盡片也枉然。”

 啊?

 顧海東懵住了。

 青幫切口沒這一句啊?

 吳藤蘭是什麼?片又是什麼?

 聽說,最近有一批北方來的,在上海、南京、武漢等地活頻繁,難道面前這小伙子就是北方佬?

 顧海東也算是見多識廣的,南北的江湖切口都懂一些,切口分“南春北典”,當下改典口說道:“是姜斗兒,是豆花兒。是來摘鈴鐺的,還是做鷹爪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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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鷹爪孫我懂,那是朝廷鷹犬的意思。

 孟紹原終于聽明白了一句:“我是來找倉井空的!”

 顧海東徹底的沒轍了。

 這家伙這又是說的什麼啊?

 不是南春,不是北典,自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了啊!

 “退下。”楊新力沉著臉讓一臉苦的顧海東退到一邊:“這位就是孟老板?”

 終于有說人話的了,孟紹原松了一口氣:“正是,孟紹原。”

 楊新力森森的問道:“孟老板不是南邊走的,不是北邊來的。站的是哪宗門,老頭子拜的誰?”

 你瞧,早這麼說,大家說起來不就明白了,非整那些做什麼?

 孟紹原笑了笑:“兄弟吃的是公家飯,拜的老頭子是蔣委員長!”

 楊新力面不變:“吃公家飯的,我也認識不。那些什麼個委員,警察,在我這當座上賓的有的是。亮個字號吧。”

 “兄弟的字號不方便說。”孟紹原這次是帶著戴笠的私人任務來的,肯定不能把力行社說了出來:“十三爺見諒了。”

 楊新力也不追問,可他也猜出了對方份一二,十有八九是南京來的特務。

 最近,無錫地面上的赤黨又開始鬧騰起來,沒準這些人是來抓捕赤黨的,而這肯定需要自己這個地頭蛇的協助。

 想到這里,面緩和不:“人在江湖走,誰都有難。孟老板這次來找的那個倉井空,什麼來路?我怎麼聽著像個東洋人的名字?來人,給孟老板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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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張凳子搬了過來。

 還真是東洋人,問題是,我說了是誰你也不認識啊?

 孟紹原坐了下來:“兄弟是南京方面要員所托,為了羅鶴來的。”

 楊新力面再變。

 羅家請來的救兵?

 南京方面要員?

 羅淵把手到南京去了?

 楊新力終究是地方一霸,橫行霸道慣了,仗著自己的老頭子季云卿撐腰,結的都是權貴,也不害怕。

 再加上孟紹原實在年輕,羅淵要真認識什麼大人,斷然不會派這麼一個年輕的人前來。

 只是對方到底是從南京來的,楊新力在不清底細的況下,也不好立刻得罪,冷笑一聲:“羅鶴?誰是羅鶴?海東,你認識羅鶴嗎?”

 顧海東是他的大弟子,最了解他的心思,立刻說道:“可不就是無錫大商羅淵的兒子?聽說他被綁架了,綁匪索要贖金三百萬大洋。”

 “豈有此理,朗朗乾坤,怎麼有這樣無法無天的事發生?羅老板是老老實實的正經商人,就算傾家產,也斷然籌措不到這麼一筆巨款的。”楊新力裝模作樣:“我無錫一向太平,現在居然出了這樣的事,實在慚愧,慚愧。”

 孟紹原一笑:“十三爺,兄弟也是人所托,讓我辦這事的人,手眼通天,按理說就算調一個團的正規軍來,把無錫翻個底朝天的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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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威脅我們?”顧海東然大怒。

 楊新力手一揮:“聽孟老板說下去。”

 孟紹原不慌不忙:“可他又說了,十三爺是季云卿季老板最得意的門生,為人世,最講道理。到了無錫,只要托十三爺,一定能夠想到辦法的。大家個朋友,將來保不準還會見面。十三爺有機會來南京,兄弟大開酒宴,為十三爺接風!”

 他這話說的有,不卑不,威脅又有,面子又給了。

 而且,他還玩了一個心理戰。

 你越是不肯說明自己的真實份,對方越是覺得你神,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敢輕易翻臉。

 果然,楊新力對這個人的份愈發的好奇起來。

 看樣子來頭真的很大?

 他也非常清楚,羅淵就算變賣了產業,賣兒賣都湊不夠三百萬,他派人綁架了羅鶴,說了這麼一個天文數字,無非一是警告羅淵,誰才是無錫說了算的。

 第二也是為將來討價還價留下余地。

 蘇州人有句話,漫天要價,就地還錢。

 楊新力微一沉:“我雖然不知道孟老板誰所托,可這事究竟是發生在無錫地面上,我為一方士紳,不能不管。還好,我道上也認識幾個朋友,但道上的那些兄弟也要討生活。這樣吧,我盡力斡旋,七天之,一百五十萬大洋,我拼著得罪那些兄弟也一定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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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商量余地了?”

 孟紹原一邊說著,一邊特意注意到了楊新力邊的顧海東,眉頭皺了一下,左腳還不自的向前了一小步,然后又悄悄的了回來。

 “這已經是最低限度了。”楊新力端起茶來:“否則,到時候那些人發起狂來,羅老板的公子送了一條命,那就不是兄弟的罪過了。”

 “知道了。”孟紹原站起來:“七天,一百五十萬。可是七天之,羅鶴了一頭發,兄弟是決計不會善罷甘休的。告辭!”

 “送客!”

 ……

 走出大廳,孟紹原忽然停住腳步,在送客的顧海東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歸海東一怔,卻看到孟紹原拱了拱手:

 “在下一定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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