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後,葉子「累」了,又躺回了桌面上。
「本座原本以為,你這個年紀的孩子,這時會更激一些,沒想卻是哭了。」
「為什麼要激?」
「因為你開始接到了力量的真髓。」大眼妖道:「九州有無數的士、武者,大多都是以修行道行為本。
然而無論修的是道家的靜心、清心,還是佛家的清靜法、無上法,這些道行最後都要通過一個個功法,才能發揮出來。人族的功法也就相當於我妖族妖。
無論對人還是妖,一輩子能夠真正修鍊到爐火純青的法都不多,通過把幾種不同的法相互配合,在實際作戰時產生的效果,都絕不是簡單的修為相加。
而據實際戰鬥能力,對人族強者所進行的評定,就是六品仙師的等級劃分。
若是拋開戰鬥殺傷敵人的目的不談,強者之間的戰鬥,往往是在生死博弈間,依據每一場戰鬥不同的天時、地利條件,不斷開創出將自己的功法配合使用的新方式,同時尋找和擊破敵人法中的破綻,這樣的戰鬥本簡直就是一場場充滿力量、智慧與靈的藝的較量。
而這樣的戰鬥,即使是在現在這樣的深夜,也正在浩瀚的九州大地上遍地上演。
九州是一片浩瀚無邊的戰場啊,儘管你過去早已經學會拿起劍來戰鬥,但當你舞起那片葉子的時候,才算真正拿起了能夠踏這片戰場的武。這,不值得激嗎?」
葉子啟靜靜地聽著,在老妖頭的話里,他彷彿看到了一副星野萬里的畫卷。
「妖道的基本功,我還有沒有應該要學的?」
「有,不過今晚你累了,休息吧,明天再來。」
「不用,我能繼續。」
老妖無言。
「早點學會了,不也早出去闖,帶你這個給人封在書樓里、憋得發臭的老妖怪看看九州景?」
「無禮小子……你最後要學的,是一個做『八神落宮訣』的法,這個門極難,但你最初在北山鎮書樓里,已經自己打通了門檻,那麼自然要繼續修鍊。這也是你用過最多的法。」
「就是我打馬賊和馮九用的那個?」
「不錯。『八神落宮訣』又稱『八門奇力』,嚴格來說,這都算不上法,就是短暫地把全部妖力活化,同時心臟鼓出大量兇暴妖,讓它在熾烈流,來增長純粹的蠻力。原理雖然簡單,卻最是實用。」
「這個我還要學嗎?不是你把妖力給我用就行了?」
「當然不是。『八神落宮訣』,也有施咒的法訣,前一次是本座強行用自己的妖力去衝擊你的經脈,此法其實對你傷損極大,不可多用。若是由你自己運功引導這個法,不僅對的傷害小很多,還能避免頭腦失智和明顯的妖化。」
「也就是可以在人前猛用了?那我一定要學!」
「不是那麼好學的,一著不慎就會走火魔。不過,先從頭跟你說說這門妖法吧。」
大眼妖找到了顯擺他年歲悠長、見識廣博的機會,語氣像老夫子一樣地娓娓道來:
「『八神』一說,最早出自奇書《奇門遁甲》。據傳這本書是由九天玄親自授予給黃帝軒轅,幫助軒轅打敗了巫王蚩尤,其中自然是奧妙非凡。
奇門中的八神,又八將,自臨正北坎宮位的『值符』始,順序依次是值符、騰蛇、太、六合、白虎、玄武、九地、九天。
神為宮守,是九宮的護衛,也是九宮的導火索,看管著坎、坤、震、巽、中、乾、兌、艮、離九宮。
八神、九宮之說,乃大道基本,與天地萬息息相關,各類生靈的也都有著自己的『八神』、『九宮』。渾小子,考你一回,你以為藏在的第一座宮『坎宮』在哪兒?」
「的坎宮?坎宮居正北位……以前看《九州坤輿圖》,以北為上,人中的上方——對了,以前聽遊方郎中說人的五臟六腑分為上焦、中焦、下焦,上焦為心肺。而且這個的源頭是從心臟鼓出妖,坎宮又是九宮之首——
『坎宮』,難道是心臟?」
「不錯,有悟。『八神落宮訣』就是將一個妖的本命出心臟,遊走全,行進的一周天中有八個重要關節,也就是『八神』,每衝破一道神關,進下一個部位,也就是『落宮』,你獲得的力量都會上升一層。
但這八關節卻不是隨便能打開的,除了第一次落宮時會八神齊落,以後每一道神關,都要靠你自己修鍊去打通。說起來,小子你是否還記得,本座曾說過你在第一次妖化時險些就死了?」
「沒忘,和這個有關係嗎?」
「是的,那是你第一次打開心門,讓本座得以進你,而同時八神齊落,你的本命至是衝到了第六宮,甚至第七宮。
須知在此力盡之後,就會迴流心臟,此乃保之理。
可若是神落『九地』,八宮,則會有一去不返的生命危險,若是神落『九天』,則是耗盡,必死無疑。」
「那還真是好運。這門的事我懂了,可以教給我催法咒了嗎?」
「記好了!遁甲常將天乙乘,后隨天地前蛇,對朱左右分六白,號曰八貴神。
逆順值符統七神,地宜伏匿天揚兵,太天地可藏匿,蛇遙勾連田土爭……」(注一)
「你倒是痛快。」葉子啟回應一聲,馬上默記起咒語,練到深夜,終於記了。
「遁甲常將天乙乘——」葉子啟輕誦咒訣,第一次催起獨屬於自己的妖力。
法力運轉開,葉子啟頓時有了一種奇妙無比的覺,彷彿有一頭沉睡的獅子,在他心裡蘇醒過來。「獅子」不耐地吼,想要從他的里衝出去,卻找不到一個出口,只是把葉子啟的心臟撞得劇烈疼痛。
葉子啟繼續忍痛誦道:「后隨天地前蛇——啊!」
從葉子啟的口中,赫然噴出一口來!
「夠了!看來你還找不到打通『值符』的竅門,堵塞在心肺了,停下調養,緩幾天再說。」
「還沒完!我還能念咒。」葉子啟低吼一聲。但他發現每當他想要念誦咒語,每個字都像牽著心臟一樣劇烈痛,令他無法張,他便把雙手都塞進裡,將上下牙床開說道:「對朱左右分——啊啊!」
葉子啟疼得撞翻了桌子,落在地上的綠葉一片片自燃起來,一時淚同流,正當這時,客房的木門又被敲響了起來!
「葉子!你怎麼著了?開門,開門!」顧峰砸門急問道。
恐怕整層樓都讓顧峰給驚了,但房居然全無反應,顧峰心中驚疑,直接橫起胳膊肘,大力撞開了房門。
「葉子你——」
顧峰話說一半就停住了,只見客房裡面,葉子啟正好好地端坐在書桌的燭燈前,臉微紅道:「抱歉,顧峰,我剛才在想以前的事,你知道,每晚上,我都要把馬賊進山那天的事好好回想一遍。剛才就忍不住了幾聲,還拍了桌子。」
「哦。」顧峰心道原來是一場虛驚,便說:「沒別的事,早睡吧。」跟著退出了房門。
直到最後,他都不知道,從打開葉子啟的房門開始,他的眼皮就被掛上了兩片葉子。
真正的葉子啟這時正躺在地上,咳著,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這是本座要告訴你的最後一件事,萬不得已的時候,本座也可以用你的施展些妖。」大眼妖道。
——
注一:此引自《奇門遁甲》、《漢居士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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