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很快察覺到我在觀察他,扭過頭呲牙一笑問道:「怎麼樣,小兄弟,從我臉上看出什麼來了嗎?」
這一笑,出滿白牙,更加森可怕。
「沒,沒什麼。」
「你不用怕,我還活著,起碼今天死不了。」
屋裡有個這樣的人,我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暗地裡給自己起了個卦,是個坤卦。
履霜,堅冰至。
這個卦看似對我很不利,但是因為是第一爻當值,且和第四爻沒有應,說明對客方也很不利。
簡單來講,老頭會給我帶來麻煩,但是他不是為了害我。
等了大概有一個多鐘頭,胡端公才從外面回來。
看到胡端公,老頭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上前抓著胡端公的手說道:「老胡,我攤上事了,這事你一定要幫我。」
胡端公沉著臉,想甩開又被水猴子抓的死,不耐煩的說道:「水猴子,你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
「老胡,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可我撈送死者土為安,也是在立功德啊。」
「你也配談功德?」
「咳咳,老胡,你也別一棒子把人打死。你想想,不是我兢兢業業,黃河裡要多多冤魂?」
胡端公不說話了,過了會說道:「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不過我醜話先說到前頭,能幫我就幫,不能幫你也別死氣白咧的求我。」
「好好好,你先聽我一遍,我保證你對這事也有興趣。」
接下來,水猴子開始說起他遇到的詭異事。
每年汛期,黃河都會淹死不人。
由於死人太多,黃河兩岸也誕生了一種神職業。
這個職業做撈人,水猴子就是一名撈人。
一個月前黃河發大水,兩岸死了不人,水猴子的生意自然好到極致。
尋常百姓,撈一幾千塊,趕上能出得起錢的,水猴子坐地起價,狠狠發了一筆死人財。
前天,白塔村的村長來找水猴子,要他幫忙撈幾村民的。
水猴子又說,時間都過去那麼久了,你現在找我,我也不知道上哪去給你撈啊。
村長告訴他,說有漁民見過,就在白塔河灣附近。
水猴子一尋思,既然有人見過,憑著他祖傳的撈手藝,這事應該不難。
張咬了個狠價,一兩萬,哪知村長眉頭都沒皺直接就答應了。
於是,當天晚上水猴子開著他的撈船就出發了。
普通人打撈是在白天,撈人在晚上。
晚上氣重,死後的怨氣會散發出來,撈人就是靠死的怨氣來判定的位置。
就和風水師用羅盤理氣一樣的,只不過撈人判斷的是氣。
這碗飯不是誰都能吃的,首先就要命夠膽子夠大,其次還要求是八字屬水,起碼要佔三個水以上。
事實上,黃河撈人和湘西趕匠都屬於忌,都可以稱為玄門中人。
到了晚上,水猴子按照村長指引的線索,開著撈船在白塔河灣來回尋找,可任憑他手段用盡,一也找不著。
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船忽然僵在水裡不了。
無論他怎麼用力劃都劃不,過了一會船反而自己又了起來,就像是下面有東西在推著走。
水猴子心裡一沉,知道自己這是遇到抱船了。
正所謂藝高人大膽,水猴子八字四柱全是水,又是在船上出生,向來認為自己命夠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料,
在船頭燒香拜了拜黃河大王,帶上防水手電筒,提著裹網一頭扎進水中。
一下水,水猴子就察覺到了異常。
黃河水混,照亮了也是昏黃,可船下面的水卻是黑水。
漆黑一片,像潑了墨一樣。
雖然心裡犯嘀咕,但是一想撈是立功德的事,自己靠手藝吃飯有什麼好怕的。
這麼一尋思,水猴子繼續著頭皮往下潛。
這一潛就是半天,水越往下越冷,冰寒徹骨,怎麼都夠不到底。
等到水猴子一口氣耗盡,準備浮出水面緩口氣的時候,腳下突然夠著了地。
既然夠著了地,水猴子就準備看看下面有什麼。
不看不要,一看差點嚇死。
原來他踩著的本不是河底,而是踩在了水下的腦袋上面。
是豎著的,頭上腳下,正在一步步的往前走!
這啥,這死倒。
撈人不怕水鬼不怕煞,最怕的就是河底的死倒。
死倒死倒,死而不倒。不管死了多年,依然保持著生前的模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在河底行走。
除非黃河水干,否則永不上岸。
最可怕的是,只有怨氣極深的人才會變死倒,只要撞上了就必須替鬼冤。
如果完不,就只能以命相抵。
水猴子的故事聽得我起了一層皮疙瘩,胡端公卻沒多大反應。
「就這點事?」
「咳咳,其實還有。」水猴子乾咳兩聲說道。
「你最好和我說實話,否則別指我幫忙。」
「死倒不是一個,是八個。」
一聽是八個,胡端公臉立馬變了,盯著水猴子問道:「除了八個死倒之外,你還看到了什麼?」
「我還看到他們八個在抬著一口棺材。」
「什麼樣的棺材?」
「我哪裡看得清,當時只顧著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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