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一聲,姑媽將昨天的日曆頁撕去,林微夏看了一眼最新日期,這個學期竟然快要結束了。
林微夏吃了一份紅米腸后匆匆趕去學校,等到達學校門口的時候,清晨的白霧已經全部散盡。
一進教室門,原本還在早讀的同學看到林微夏聲音一致弱了下來,直至完全消失,那些異樣不一的眼神都投到了上,教室里的氛圍沉寂得令人害怕。
林微夏站在門口,直到後一道影靠了過來,飄來悉的淡淡的烏木香,是班盛。
他站在那裏,什麼都沒有說。那些人一看是班盛自覺噤聲,林微夏上那些眼神和打量悉數消失,教室又恢復了朗朗的讀書聲。
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進去。」班盛開口。
兩人一前一後進去,但班盛剛坐下就被教導主任走分去了,鄭照行父母給他請了一周病假,有幸逃過一劫,但回來也逃不了責罰。
須臾,林微夏和柳思嘉則被班主任劉希平喊走。老劉的辦公室離教室離得有點遠,兩個生的步調前後不一致,但總會並肩走在路上,距離不會太拉開。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一進辦公室,劉希平坐在那裏批改作業,他沒有抬頭看進來的兩個學生,像是有意晾著們。
劉希平穿著一件灰襖,裏面穿了件黑中領打底,正握著保溫杯喝茶。「咔嗒」一聲,老劉把保溫杯蓋擰,直看著他們,沒了平時的隨和,語氣嚴肅:
「你們昨天怎麼回事?昨天一個接一個公然逃課,深高的校規你們還放在眼裏嗎?還有沒有點優等生的樣子!」
「哐當」一聲,劉希平氣得把銀不鏽鋼保溫杯擲到桌上,旁邊摞高的作業本被震得歪斜了一下。
柳思嘉雙手在校服口袋,眼神冷冷的,一副不教的模樣。林微夏則低著頭沒有說話。最後老劉自己也說累了,大手一揮讓他們寫兩千字檢討書。
老劉讓們站著寫,寫完才能回教室。
上課鈴叮鈴鈴響起來,辦公室的各班老師一隻手肘夾著課本,另一隻手端著保溫杯去教室上課了,留下兩個生在辦公室寫檢討書。
一個落筆較尖銳,一個落筆較緩,兩道筆落紙上發出沙沙錯的聲音。兩個人誰都沒有先說話。
像是先誰開口誰就輸了。
所以在較勁。
柳思嘉寫了一會兒手酸痛,甩了一下手,後茶棕的長捲髮跟著小幅晃,又繼續寫。
林微夏的忍力一向較強,以前經常跟姑媽去市場上批發水果,一忙就是一天,所以站著寫檢討對來說不算什麼。
看見柳思嘉不斷甩手和換的小作,寫字的作一頓,只是把邊的一把椅子默默推到旁邊,什麼也沒有說。
柳思嘉瞥了一眼,穿著方口小皮鞋鞋尖一轉,把送到邊的椅子一踢,凳腳劃著地面發出「撕拉」的聲音。
聲音尖銳得讓氣氛徹底靜默下來。
林微夏沒再說話,垂眼寫著自己的檢討。柳思嘉被人捧著驕傲慣了,與林微夏安靜忍的格相比,時間一過,就有些急躁,語氣有些按捺不住,聲調還是冷的:
「為什麼沒有跟我說你的事?」
南江的冬天,太永遠是暖洋洋的,照進來落在林微夏臉上,葉子的影子晃在白皙的脖頸上,整個人得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似在烤著空氣,使之更靜默焦灼,柳思嘉不耐煩地翻了眼睛,忽地想到了什麼,肩膀聳下來:
「算了——」
「對不起——」
兩個人眼神相撞,先是一臉錯愕,接著又異口同聲地笑出聲,的笑聲像風鈴,慢慢撞散冰凍的氣氛。
但也只是撞散了一點。
兩人寫完檢討后再次被劉希平教育了一番,林微夏和柳思嘉一起回教室,剛好趕上下課,走廊吵鬧得不行,學生們四打鬧或聊天。
快到一班教室門口的時候,林微夏發現的手腕又比之前瘦了一圈,袖口空的。林微夏習慣地偏頭笑著看向柳思嘉,發現原本揚著的角弧度慢慢放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正前方,腳步停了下來。
林微夏順著的眼神看過去,是剛從教導主任那領完分的班盛,才發現,他今天穿得一黑,黑衛外套將他抬得更凌厲分明,鼻樑高,單眼皮,黑鎖口運剛好出了一點腳踝,出了一半黑百合花紋,擋住了一半。
他倚在那同人講話,姿態仍是漫不經心,著不正經的。
昨天包紮在手掌的腕巾被他扣了下來,纏在了左手手腕上,打了一個簡單的結。
他在標記他的所有。
黑百合紋,腕巾,他眼睛下的小痣,弔詭的一幕,讓班盛整個人看起來更蠱人心和漫不經心,也招更多孩往他上纏。
與此同時七八舌的討論聲傳耳朵,字字清晰:
「,班盛怎麼看起來更帥了!」
「是他這次打完架后開始戴在手腕上的腕巾嗎?和紋配死了,媽的帥死我了。」
「第一次見男生戴腕巾還不娘的,太正了,我要死了。」
「別死,要是他那個腕巾是那個誰送的,你再死也不遲。」旁邊一個生朝林微夏這裏瞥了一眼。
畢竟昨天班盛為大干戈手,彩程度被旁觀者添油加醋發散,現在已經在全校傳開了。昨天大家在吧和論壇討論得厲害,說這劇發展牛,還順便明裏暗裏地嘲諷了柳思嘉倒,現在每個人都在暗地等著看這場三角大戲。
可目前好像什麼靜也沒有。
柳思嘉雙手回校服口袋,抬著下,冰著一張艷的臉撇下林微夏獨自回教室。
沾起來的冰面又裂了一道痕。
林微夏垂下眼匆匆走進教室,哪知道走了兩步就被班幹部堵住了。對方是一個戴銀眼鏡,長相斯文白凈的男生,自我介紹是文藝策劃。
「林同學,校聯歡晚會即將來臨,我可是聽說你會拉大提琴,這個學期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結束了,你不想在這個學期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嗎?」班幹部努力煽。
「不太想。」林微夏語氣誠實。
而且A生基本每個人都自己的專業特長,什麼時候校晚會演出到了。
「……呃。」男生站在面前撓了撓頭,想不出說辭卻不肯走。
林微夏掀起眼睫看他,問道:「誰和你說我會拉大提琴的?」
而且還是半個聾子。
「有人說你會,這次校晚會最佳節目會有厚獎品,最重要的是,你就當幫幫同學這個忙,而且,你不想在舞臺上表演大提琴,好好的演出一場嗎……」
林微夏聽得有些晃神,最後不知道被他哪句話遊說了答應了下來。等過了兩節課,林微夏清醒過來想反悔,對方已經把報名表上去了。
那天以後,班盛左手腕戴上那腕巾后就再也沒有摘下來,任憑邱明華刺激他說娘炮,別人眾說紛紜在猜他那腕巾誰送的。
他都無於衷。
鄭照行一周后回來上學,人變是老實了點。脾氣還是很差,不就發火,班盛在場的時候他會收斂點兒。
但鄭照行看班盛的眼神多了一層恨意,比之前強烈。
學后,班盛照例送林微夏回家,快臨別時,班盛握著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林微夏站在路邊,手指著書包肩帶來回。
班盛用拇指著屏幕,到鼻尖前那一抹清甜的水果香味還沒散去,抬頭髮現人沒走,挑了挑眉:
「捨不得我走?,那再陪你一會兒。」
說完把手機塞回兜里,一副要爺甘願陪你的架勢。林微夏看著他:「現在是白天,太還沒下山。」
開完玩笑后,林微夏把話頭轉到正經事上:「就是……我有一把舊琴,不過壞了,你會修琴嗎?」
林微夏平時就看他組裝和拆卸無人機,加上上次的助聽是班盛修好的,所以林微夏想問他會不會修琴。
「不會。」班盛坦誠道。
「噢,那……」林微夏垂下眼睫道。
「但我家有一把還不錯的大提琴,你可以拿來用。」班盛看著說。
林微夏抬眼撞上他的眼睛,搖頭:「謝謝,但我——」
班盛打斷:「家裏那把琴不知道是誰送的,你不用就會一直落灰。來我家練,你就當是我借你的。」
「記得拿獎,分我一半獎品。」男生懶洋洋地看著。
班盛是這樣,又周到,永遠不會讓人到難堪和尷尬。
從那之後,除了學習的時間,林微夏幾乎每周都會去班盛家練習大提琴。這件事有好幾次想告訴柳思嘉,可每次柳思嘉都會打斷的開場白,然後轉移話題。
學后,教室裏面沒幾個人,林微夏一向走得慢,正慢吞吞地收拾東西,邱明華忽然湊過來,低聲音道:「林同學,你對我班爺下了什麼蠱?」
「啊?」林微夏後知後覺地應道。
「他現在籃球不打了,天文臺也不去了,一問就是有事。我看他也沒啥事啊,除了要送你回家。班爺脾氣這麼臭的人,在你面前像條巨型犬似的,你肯定給他下蠱了!」
「班盛同學一直都很樂於助人。」林微夏認真斟酌措辭道。
邱明華還想再說什麼,忽地覺頭一陣發,漆黑的影子下來,班盛仗著比他高一截,從後鎖了他。
「錯了,錯了。」邱明華立刻跪,脖子被一隻強有力的手臂摜著,嚨一陣發。
邱明華被班盛弄了幾下后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空的教室只剩下他們兩人。一桔紅的太照了進來,林微夏還在收拾課本,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去。
「林同學。」班盛語調懶散地喊。
林微夏抱著書聽到喊聲下意識地「嗯」了句,班盛猝不及防回頭,一張臉忽然出現在眼前,鼻息相對,聲音震在耳邊,又麻:
「真以為我樂於助人?」
「你去問問我對別人是不是也這樣。」
*
班盛家有間琴房,林微夏在他家練琴的時候,他通常在隔壁陪,用看電影或者玩遊戲來打發時間。
或者他乾脆什麼也不做,往房間里搬了張U型沙發,支著腦袋看在一旁拉琴,時間一久,薄薄的兩片眼皮往下耷拉,昏昏睡。
中場休息時,班盛讓過來喝水。林微夏把琴弓放到一邊,在沙發坐了下來,班盛傾過,正打算給調一杯咸檸七。
班盛起去冰箱裏拿腌好的檸檬,朝沙發的方向走來,影落下來,男生重新窩回沙發上,恰好林微夏擱在桌上的手機發出震聲,一隻纖白的手去撈,他瞥了一眼。
林微夏拿起手機回復,神專註,長睫翹起時像的蝶翼。
班盛拎起一罐七喜,骨節清晰的手指穿過銀的拉環正要開時,語氣頓了頓,裝作若無其事問道:
「在跟誰聊天?」
林微夏還在回復對方,比較沉浸,頭也沒抬:
「周京澤。」
「噠」的一聲,拉環扯開,無數白氣泡向上噴涌而出,班盛神淡淡哦了一句。林微夏似乎在想起什麼,抬頭對他說道:
「忘了跟你說,他是我以前去京北參加大提琴比賽認識的朋友,他拉大提琴很厲害的,天賦型選手,這次剛好有比賽我有不懂的要問他。」
林微夏說完又低下頭去了,班盛臉上的表沒有任何變化,酷著一張臉,卻不聲地將短小的拉環生生掰了兩半,角漫出若有若無的挑釁:
「呵。」
林微夏還停留在和周京澤的聊天對話框裏,他讓一會兒錄個練習視頻發過來好看出問題解決。
敲了個「好」字在對話框正準備發出去,一道迫的影落了下來,還沒反應過來,手機被出的一條長臂奪走了。
「還我。」林微夏立刻手就要奪。
班盛仗著個高長,舉著手機讓林微夏夠不著,看到林微夏那張冷淡的臉好不容易起了波,他生了逗弄的心思,一會兒往這舉一會往那邊揚。
可林微夏不是乖巧的貓,是會蜇人的蝴蝶。坐在那裏搶了一會兒就沒搭理班盛,在他神經放鬆的時候,立刻轉去搶手機。
可班盛反應更快,拿著手機往上揚,林微夏不管不顧地撲了上去,「砰」地一聲,兩人雙雙倒在沙發上,林微夏整個人在他上,聞到了他上淡淡的沐浴味道,混著好聞的烏木香,一點一點撓人心尖。
林微夏的手抵在他的膛上,雙目對視,才發現他是單眼皮,眼睛漆黑,如捉不的夜空,臉頰那粒痣更蠱人心,多看一眼,整個人快要被吸進去,而手抵著膛越來越燙。
心跳愈發清晰有力加快。
班盛盯著眼前櫻紅的,往上一寸就能到,尖尖的結隨之緩緩,手上的腦袋,作勢要往下,一開口聲音喑啞,卻是漫不經心的笑:
「現在是我往上親,還是你主往下親。」
「你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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