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羿府後秦晏吩咐管事的給荊謠熱碗牛,自己去了秦思院里。
黎州的冬日尤其冷,梅花園裡卻暖和的很,暖閣里燒了兩個熏籠,幾盆子水仙開的很旺,秦思正坐在榻上伏在小炕幾上繞一個瑪瑙盤扣,見秦晏來了忙下榻躋上鞋走到桌前給秦晏沏茶,秦晏一笑:「妹妹倒是悠閑,這是做什麼呢?」
「前些日子無事,給哥哥做了件斗篷。」秦思拿過榻上還沒做好的斗篷來給秦晏試了試,一笑道,「就差這個扣子了,一會兒做好了給哥哥送去,年下穿正好。」
秦晏了這料子蹙眉道:「這不是從京中帶回來麼?我不是說了,娘的這些嫁妝你用些就罷了,又給我耗費什麼。」
「這怎麼耗費?」秦思抿了抿斗篷上的灰鼠一笑道,「我聽外祖母說哥哥求學的那蘇府上還有幾位別家的公子,人家都錦錦袍的,哥哥穿的太簡單了不好,我紅糙,哥哥不要嫌棄。」
秦晏沒法子,笑了下:「這還糙?這些東西左右都有針線上的人呢,你綉些荷包帕子就罷了,這些大件的裳太費神了,以後做。」
秦思點頭答應著,笑道:「反正也沒事,哥哥這回在家裡住幾天?」
「過了十五吧。」秦晏又問了幾句秦思平日里起居的瑣事,兩人正說著話外面丫鬟進來一福笑道:「老太太正跟太太說話呢,讓爺小姐也過去。」
丫鬟說話間開了櫥櫃給秦思拿了厚裳出來,跟著秦思一同進了裡間伺候秦思換了裳,重梳了頭髮,因整日在家裡秦思也懶怠日日箍著頭髮,只挽了個飛月髻,斜了一隻含寶釵,金中的水墜珊瑚珠垂在白凈的左額上,搖曳不止,平添了幾分靈,丫鬟給秦思披上了件大紅撒金的白狐貍斗篷,襯得本就緻的面龐愈發艷,秦晏看著秦思逐漸長開的眉眼心中暗自嘆息,自己妹妹樣樣齊全,真是許給了六品同知家的公子也太委屈了。
秦思不知秦晏心事,一笑道:「哥哥盯著我看做什麼?」
「沒有,你也不小了,平日里裝束不可過素了,你剛不還是這麼說我的麼。」秦晏替秦思將兜帽戴上低聲道,「走吧。」
兄妹倆一起去了前面羿老太太屋裡,柳氏和屋裡的一個哥兒一個姐兒正陪著羿老太太說話,見兩人來了連忙招呼他們裡面坐,丫鬟們抬進兩個腳爐來給兩人墊在腳下,不多時就將這一路上的寒意驅散了,羿老太太笑道:「正跟你舅母說咱們過年的事呢,今年年景好,莊子上出息不,鋪子也開起來了,有了些進項,最要的是你們倆來了,哈哈……今年總得辦的熱熱鬧鬧的才好。」
柳氏點頭笑道:「正是,聽老爺說明日前後的幾莊子上的管事就要來了,老爺早就吩咐了,今年留的各、皮比往年的都多些,我讓人給思兒留了一整張的白狐皮,回來做個手筒子,配著這裳才好看呢。」
秦思連忙謝柳氏,說起莊子上的東西來羿老太太忽而想起一事,慢慢道:「今年……還沒給你們府上送年禮呢。」
柳氏剛已經同羿老太太說過這事了,見羿老太太面不是很好起帶著哥兒和姐兒回房了,秦晏放下茶盞問:「往年秦府可往這邊送年禮?」
羿老太太眼中抹過一嘲諷,淡淡道:「自然是送的,只是每年都等你舅舅送過去了才送一份輕了四五分的回來,呵……」
「既是這樣今年就不必送了。」秦晏打開手中的八寶白玉手爐,不不慢的撥了撥炭,往裡放了塊冷香餅子,垂眸輕聲道,「如今我跟妹妹寄住在外祖家,一應吃穿用度都花的外祖母的,想來父親沒臉再收外祖母的禮了,再說家計艱難,也沒那許多銀子。」
羿老太太聽了這話撐不住笑了,俯在秦晏上輕捶了下笑道:「就你毒,說出這話來……罷了,往年往京中送東西……我是想著沒得讓梅家一車車的送年禮,咱們家這正頭外家倒什麼都沒有,讓你跟思兒在府中抬不起頭來,如今你們也出來了,做那臉給誰看?不送了。」
秦晏一笑:「外祖母這話可錯了,我可沒見過梅家那一車車的年禮。」
羿老太太冷哼一聲:「半道上發跡起來的小家子,想來也沒什麼齊整禮數。」
秦思見外祖母和哥哥都不大高興故意裝憨笑道:「這更好了,留著銀子年下多買些果子吃是正經。」
羿老太太一聽笑了,拉著秦思的手細細說了會兒話,問這幾日在屋裡做什麼云云,秦晏趁著這個功夫去了自己院里一趟,半天沒見,他想去看看荊謠,剛才回來讓他就著牛吃些珠,也不知道他吃了沒有。
暖閣里荊謠將頂櫃里最厚的棉被拿了出來,燒了個小熏爐一點點的烘著,這被子許久沒用了,免不了有些意,偏生這天沉沉的也曬不了,荊謠小心的烘著,被子果然蓬鬆了不,秦晏進來時正看見這一幕,一笑道:「費這勁做什麼?晚上睡覺前搭在熏籠上熱一會兒不就得了?」
荊謠見秦晏來了笑了下:「熏籠里燒的是次等的銀霜碳,還是有些煙味,烘一會兒這被子就一火燒火燎的味兒,爺晚上更睡不著了,這香爐里用的是的上等銀骨炭,再添上點陳皮,一點兒味都沒有的。」
秦晏心中一暖,在荊謠頭上了,難為他能事事為自己這麼費心,秦晏看了看這大床輕聲笑道:「晚上還跟我睡?現在天冷了,家裡地上鋪著毯子也不暖和了。」
荊謠有些不好意思,了頭沒說話,若讓他自己說他自然想跟秦晏一起睡,但這話要是說出來……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秦晏逗他逗的開心,笑道:「睡慣了床不想睡地上了麼?嗯?」
荊謠側過紅紅的小臉不說話,秦晏正要再打趣兩句只聽外面小丫頭們嘰嘰喳喳的說下雪了,秦晏出了暖閣出來看,外面果然紛紛揚揚下起鵝大雪來,這還是今冬頭一回下雪,荊謠也跑了出來,兩人一同在堂屋外賞雪。
梅花園外衡棋如正跟著羿老太太指給他的丫鬟往波濤苑裡走,小丫鬟看著這雪花拍手笑道:「今年可算下雪了,衡爺,前面是梅花園,裡面梅花正開的好呢,只是如今裡面住著表小姐,不方便讓您去看看,一會兒我去讓那邊的姐姐幫我折幾枝開的好的給您在屋裡,能開好幾天呢。」
衡棋如點頭一笑:「好,這表小姐就是秦晏的妹妹吧,既是這樣咱們繞道罷了,免得唐突了小姐。」
「沒事。」小丫頭一笑,「小姐不往這邊來,這院外面也有幾棵梅樹,映著雪景最好看了。」
衡棋如隨著小丫鬟往東邊波濤苑一面走一面賞梅花,忽而聽後面一陣喧鬧,衡棋如回頭一看,正看見一群丫鬟婆子們簇擁著一人往梅花園來了,那一行人似乎也在賞雪,一個丫鬟笑的,踮腳摘了一枝紅艷艷的梅花,笑著遞給當中那人,那人段窈窕,笑著接過來低頭聞那梅花上的香味,衡棋如離得甚遠,看不清那子的相貌,一時看住了,忽而想起來這怕就是秦晏的妹妹,連忙轉頭道:「快走吧。」
那小丫頭只顧著左右看梅花沒留意,點點頭帶著衡棋如往前走,衡棋如想著剛才的景心中一,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正看見秦思抬手將兜帽摘了下來,一張明艷的臉出,應得周圍無數春花雪都失了。
「衡爺?」小丫鬟摘了朵梅花別在了頭上,笑嘻嘻的,「走啊。」
衡棋如點了點頭,隨著小丫鬟進了波濤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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