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飛雪,寒風凜冽,雲初雪一襲嫁躺在地上,視線有些模糊,努力的睜開雙眼,無非是想死個明白。
出雲家,雲家是世家大族,爹是當朝掌管兵部的六卿之一。
雲家的小姐本該是名門貴。可不是,只是個意外,是爹雲尚德酒後與府上樂貪歡所生。
今日是出嫁大喜之日,本以為的人生會有一個新的開始,沒想到卻是終點!
「賤人,就憑你也想嫁給九郎,做夢,去死吧!」
看著落在臉上的鞋底,雲初雪彈不得,只能任人踐踏。
「已經毒發,就算梅時九現在趕來也沒用了,走吧,這裏畢竟是梅府,被發現可就麻煩了。」說話的男子,便是剛才闖進來灌毒酒的人。
「誰會管的死活,是個什麼東西,要不是雲初琴那個賤人將送到九郎床上,九郎能娶?原本今日嫁給九郎的應該是我雲初棋……雲初琴自己嫁不得九郎便壞我好事!」
雲初棋對著奄奄一息的雲初雪一腳一腳的揣著。
「馬上就死了,你若還想嫁給梅時九此時就別多生事端,走!」
男子的聲音明顯重了幾分。
雲初棋這才作罷,男子臨走時不忘整理一番,造服毒自盡的假象。
縱然再不甘,雲初雪此時也無能為力,無能為力這四個字是這十七年人生的全部概括,以為這平平無奇的一生就這麼窩囊的結束了。
雙眼合上的時候心裏想著,若有來世,絕不讓自己再活得像塵埃一樣卑微,一定會讓害的人都付出代價。
或許是老天爺聽到了的心聲,終是憐憫了一回。
讓……活了過來。
當再次睜開眼的時回到了十歲那年。
悉的木板床,悉的破棉被,悉的一切,這些曾經想要擺的一切,此刻讓無比眷。
「咳~」
強撐著子起,被屋裏的煙子熏得不過氣來。
其實醒來了好一會,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就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的過完了凄慘又窩囊的一生。
「這天怎麼這麼冷,咱也是倒霉,被派來伺候這麼個主,其他姑娘院子裏都是銀炭,咱這連黑炭都沒有,就給了那麼點灶炭…熏得滿屋子都是煙子。」
「行了,別說了,六小姐也是個可憐的,還不知道能不能過這場病,都跟雲姑姑說幾次了,也不見讓郎中來看看,怕是熬不過去,有一陣沒靜了,咱們進去看看吧。」
「小姐?算哪門子小姐,得,你可憐你進去看,我可不進去,別過了病氣,也不知拖著這口氣做什麼,這般活著,倒不如死了乾脆!」
尖酸刻薄的話讓拖著病軀挪到門口的雲初雪笑了笑。
記得這個娟兒是在別的院裏犯了事被罰到這來伺候的,這裏缺吃穿,別說油水,出去還要其他下人的白眼,盼著死倒也正常。
「娟兒,六小姐怎麼說也是府里的小姐,若是真抗不過去,咱們也不可能再去伺候別的主子,到時候是要發賣出府的,別說了,進去看看吧。」
這個還算清醒的桃兒,屋裏那點灶炭也是去要來的。
桃兒說完也不管娟兒了,挑起破舊的棉簾子準備看看去。
棉門簾剛一開,桃兒就嚇的一聲驚後退了一步。
再看,只見雲初雪扶著門半倚半靠的盯著。
白的沒有一的臉,瘦得凹進去的雙頰,一雙原本就有些大的眸子更顯大了幾分,此刻看上去甚是嚇人。
「六小…小姐!」
桃兒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喚了聲。
棉門簾起了一道,冷風灌進去讓雲初雪不由打了個寒。
「進來…把屋裏的炭熄了,把窗…打開一會。」
雲初雪此時只有一個年頭,活著!
拼盡全力的活著!
記得,這場風寒雖然命大活下來了,卻落下一病。
「…是!」
桃兒明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聽話進去照辦。
其實這主子除了不待見讓們跟著不討好,其他也好的,像這樣使喚們的時候幾乎沒有,凡事都自己來。
「六小姐還病著呢,這風進去你可不了,你趕進去躺著吧。」
娟兒淡淡掃了一眼雲初雪不冷不熱道了句,桃兒的話還是起了點作用,這兒再不好,總好過發賣出府,誰知道會被賣到哪裏去。
上說小姐還病著,人卻站著一不不伺候。
桃兒將灶炭弄滅了,又開了一扇窗,知道雲初雪可能是被嗆著了。
「六小姐,我扶您去床上躺著吧。」
桃兒忙活完見雲初雪還靠在門邊,想了下上前扶著。
十歲的年紀,因為從小營養不良所以個子不高,家上瘦弱病態,瞧著一陣風就能吹跑了似的。
「你去…打點水來,幫我…梳頭凈面換…乾爽的裳。」
記得,染上風寒的時候正是年節,剛才恍惚中聽到竹炮聲,只有在節慶日子裏才會有竹炮聲。
「六小姐…您要…?」
都病這樣了,要幹嘛?
往常,這些事六小姐也懶得喊們,都是自己來,現在或是因為病了吧。
有一點娟兒說得倒是沒錯,這府里上上下下,真沒人拿六小姐當主子看,府上不過是顧著臉面,才撥了和娟兒在這伺候,說是讓們伺候六小姐,其實本沒人管們。
雲府小姐加起來一共有十幾個,別的小姐再不濟還有個娘護著,不像六小姐,生母出低微不說,生下就走了,在這麼複雜的世家大族裏,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命大了。
「桃兒?」
雲初雪抬眼瞟了過去,若非此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早就自己手了。
現在這般,一半是病的,一半是…的!
「六小姐…這會怕是沒熱水了,咱這沒有小灶臺也燒不了。」
桃兒有些為難的說著,倒不是不願意去。
「沒事,你…去幫我打點井水來。」
井水冬暖夏涼,即便這寒冬臘月用著也不會太冷。
桃兒遲疑了下還是點頭去了,或許是看著雲初雪可憐。
「沒有小姐命,使喚人倒是像樣的,切!」
娟兒腰一抬,當著面嘲諷了兩句扭就走了,才不要在這挨凍。
雲初雪不予理會,完全無視,再不會像從前一樣,因為無關要的人自卑傷心。
「六小姐,水來了,奴婢試了下,還好,不是很涼。」
桃兒辦事還算利索,沒一會就打了一桶水來,用盆裝了些替雲初雪臉。
屋裏連一面銅鏡都沒有,雲初雪也不想看,自己現在是什麼鬼樣子心裏清楚。
「六小姐…您是要去…前頭嗎?其實前頭已經讓人…遞了話,說六小姐病著,就不用去行禮了。」
年節這天,按著規矩,府上的晚輩是要去跟家中長輩磕頭行禮祝安的。
十年,也就五歲之前去過一兩回,那還是溪姨娘在的時候。
說起來,能活著,不得不說到溪姨娘,當初娘生下就死了,溪姨娘不得寵又無兒無,一時了惻之心就養了,溪姨娘雖不得寵,卻是老夫人的人,這才有機會被稱一聲小姐,五歲那年,溪姨娘也死了,就徹底被忘了。
可能因為在老夫人面前過面,府上也都知道有這麼個六小姐,所以大夫人也懶得為這個可有可的無費心思,就讓稀里糊塗活到了現在。
「長輩憐我有病在,我卻不能不知禮數,今日年節,禮應給長輩們行禮去。」
今兒年節,這幅樣子過去,眾目睽睽之下,當家夫人為了賢德名聲也會請郎中替瞧瞧。
再不濟,還能混口吃食。
死過一次的人還在乎什麼臉面?沒什麼比好好活著更實在。
而且,要借這個機會見一個人,這個人,或許能改變的現狀。
「六小姐…梳好了!」
桃兒本來還想勸一句,想想還是作罷,默默替雲初雪換了裳梳好頭髮,這府里若有長輩憐六小姐,六小姐何至於此。
「走吧,你跟我一起去!」
「是!」桃兒有些忐忑的扶著雲初雪走出屋子。
一路到前院大堂外,雲初雪手腳都凍僵了。
「你們是哪個屋的,有什麼事?」
大堂外伺候的下人看著們以為是哪一屋的小丫頭,連忙把人住。
「這位是六小姐,來…行禮的!」桃兒忙上前解釋。
僕人看向雲初雪,「六小姐?」顯然沒有任何印象,眼裏有幾分懷疑。
聽著大堂里傳出來的歡聲笑語,雲初雪沒有理會發愣的僕人。
「桃兒,扶我進去!」
桃兒有些張,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扶著,算了,都到這了!
邁過門檻,初雪低頭審視了一下,水藍的襖雖然有些退,好在看著還算乾淨,抬頭了有些乾枯的頭髮,簡單的角髻,也還得。
「六小姐到!」
大堂外反應過來的僕人來不及阻止,只能扯著嗓子通報一聲。
六小姐?
原本熱鬧一片笑語嫣然的大堂突然安靜了,紛紛看向門口。
顯然大家對這個六小姐都有些陌生。
雲初雪儘力直脊樑,讓自己看上去可憐卻不那麼狼狽。
頂著一眾詫異的目步履蹣跚上前在大堂中央跪下。
每一個作看上去對來說都那般艱難。
「初雪來遲,請諸位長輩恕罪,初雪給祖母請安,給爹和大夫人請安,給長輩們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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