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南流曄從雲家離開后不久，天羽三皇子、亦是如今被封為恆王的南流簡，便急急地走了進來。

他一襲白衫，長玉立，翩翩貴公子氣質盡顯。

只是在看到跪在地上的雲夢牽時，星子一般的眸中，閃過一抹毫不掩飾的心疼。

即將為定南王妃，他皇兄的人，他作為皇弟，應懂得避嫌才是。

憑弔了羅寄風，他走到雲夢牽面前，猶豫再三，卻還是忍不住蹲了下來。

「牽牽......」

聽到南流簡的聲音，雲夢牽的子微不可見地一抖。

哭得紅腫的雙眼，拚命忍著、忍著，兩滴淚水還是從眼眶滴落，砸在了地面上。

始終沒有抬頭，只淡淡一句：

「臣與王爺份有別，牽牽不合適，請王爺莫要失了分寸。」

向他叩首答謝，又道，

「多謝王爺來送母親一程，王爺慢走。」

聽到口口聲聲自己王爺，冷漠而疏離，南流簡的心好像被人了一刀，疼得搐。

從前，都是他阿簡的。

「牽牽......」

淚水在眼眶裏涌，可南流簡只能生生忍著，

「你要保重自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要過分憂思，夫人在天上看著你，會心疼的。我......也會心疼。」

儘管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要再對這個男人心，他已經不屬於，並且永遠也不會屬於，可雲夢牽還是為他的話而難過。

前世，從六歲那年被南流簡所救之後，南流簡就了生命中唯一的那道。

在雲夢蝶的算計下，了所有人眼中放、不知廉恥的人時，只有南流簡相信，一直對不離不棄。

曾經，他們那麼努力地向彼此靠近，視彼此為生命中的唯一，暗暗許下誓言，要忠於彼此、相伴終生。

可是最後，卻了定南王妃，而他也娶了吉胡家的嫡小姐。

前世，他們終究是錯過了。

而這一生，把自己嫁與玄蒼，他們之間仍舊只能形同陌路。

然而此刻，從母親去世到現在，除了碧春，他是唯一一個真正關心的人。

所有的委屈與心痛，似乎在這一刻發出來，好恨。

死死咬著瓣，不讓自己哭出聲音，淚水卻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不會再讓人看到脆弱的樣子，會很好，很好的。

看到抖的肩膀，南流簡多想出手去抱住，從始至終，他們都發乎、止乎禮，他從未抱過一次。

可是今後，他怕是再也抱不到了。

「牽牽，難過就要哭出來，不要憋在心裏，我知道你委屈......我，也委屈。」

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生為皇子，他的一切都是不由己，包括婚姻，這個時候，他已經被賜婚了。

聽著他哽咽的聲音，的淚流得更兇了。

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將眼淚咽回肚子裏，抬起頭，朝他淡然一笑：

「王爺，快回去吧，這裏不是你該留的地方。」

「牽牽......」

「滾......」

一個字，好像將他們之間的分，無地吞噬。

看著冰冷淡漠的眸，他的心好像碎了一片一片，淚水滴落的瞬間，他狼狽地逃走了。

雲夢牽的眸更冷了，無意間，瞥見了玄蒼。

他正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看著。

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繼續低垂著頭，做該做的事，好像剛才在看到南流簡時的緒波，從未發生過。

玄蒼的眸冰寒，南流曄，南流簡，到底還勾引了多男人？

果然放，令人不恥！

............

雲夢牽為母親守靈七日，寸步不離。

前世未能為母親做的事，這一世，都要做足。

前世，失去了母親之後，整個人便如同行走，即便母親在臨終前將的世告知，不僅自欺欺人地說服自己那不是真的，還妄想證明母親說的都是錯的。

於是聽信雲景天的話，按部就班地嫁給南流曄，走未來的路。

不明白自己前世為何會那般執著於做雲家的好兒，好像能得到雲景天的一句肯定、一句讚揚，會比摘到星星月亮還開心，好像那樣雲景天就會更一些，而不是雲夢蝶。

直到一件一件事都證明了母親所言非虛，卻悔之晚矣。

如果母親生前知道，雲景天養著，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要奪的、挖的心，母親會不會心痛得去殺人？

此刻已是夜深，靈堂里安靜得很，除了跳的燭火，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沒有了白日裏的假意關懷，母親與仍是孤孤單單的鬼魂。

看著母親的靈柩，綻開了一抹甜笑，就像母親在世時，每每笑給母親看的那般：

「娘，雖說應該喚您一聲母親，可我還是喜歡你娘。娘，您放心，這幾天，兒一直都很聽您的話，每頓飯都不落下，吃得飽飽的。還有，您總說，讓兒不要總是綳著臉，兒家就是要多笑笑才能惹人疼，如今，兒做到了！兒每天都在笑呢，就像這樣......」

說著，又將角扯得更開了一些，看起來那麼那麼開心，可那在眼圈裏打轉的淚水，卻還是出賣了。

努力地吸了一下鼻子，接著說：

「娘，您看兒笑得好看嗎？」

笑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麼，朝四下里看，如今是深夜，為母親守靈的只有一個人，碧春剛剛被支開了。

見四下無人，才一步一步地跪著挪去靈柩旁，將頭輕輕地靠在上面，就像從前靠在母親的肩膀上，跟母親說起了悄悄話：

「娘，您在那邊......遇到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