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鄭仁和薛直在堂屋裡用飯。

鄭綉為了避嫌，就跟鄭譽、薛劭在東屋吃飯。

夕食是鄭綉用年關下的材料準備的，盛極了，還另外鹵了一盤豬耳朵，給他們下酒。

東屋裡，他們三人很快就吃完了飯。前頭堂屋的兩個大人，卻還聊的興起，你一杯我一盞的，喝得不亦樂乎。

鄭綉也不催他們，先把自己和兩個孩子的碗筷洗了。

薛劭覺得上有些，又不太好意思說，時不時就自己抓後背。

鄭綉見了，便說：「他們還有的吃，索咱們洗把熱水澡鬆快鬆快。」

鄭譽是喜歡洗澡的，尤其冬日裡洗個熱乎乎的澡，然後窩到炕上，再舒服不過了。當即就表明要跟薛劭一起洗。

灶上本就熱著水，只是不夠洗澡的，鄭綉去井邊提水。

鄭仁和薛直酒酣耳熱，見從屋裡出了來到院子里，不免問起。

鄭綉道：「兩個孩子說上，我燒水給他們洗澡。」

薛直立刻站了起來，說：「這等活，讓我來便是。」

說著就去井邊打了兩桶水來。

那木桶都是鄭綉平時在家常用的，平常一個人的力氣最多只能提個半桶，要燒一鍋洗澡水，不得跑三四趟。薛直雙手提著滿滿當當的兩桶水，卻毫無力，腳步輕快地一路送到了灶房，倒進鍋里。然後又在外頭搬了柴火進來，甚至還坐在了灶膛旁邊的板凳上，眼看著就要幫著生火。

鄭綉忙道：「薛獵戶不必忙了，還是去前頭和爹爹喝酒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薛直想了想，自己和一個姑娘家獨一室確實不太好，遂站起道：「大姑娘有事儘管吩咐。」說著就回堂屋去了。

灶上的大鍋不久就燒熱了。

鄭綉把水舀到桶里，正準備提去凈房。

薛直彷彿有應似的，自發自覺過來了幫忙，問清凈房在哪裡后，就提了兩桶熱水過去。

鄭仁和鄭綉都頗為不好意思，薛直做完卻不以為意地道：「是我家兒子麻煩你們了，本就是他要用的水，我幫著做點事也是應該。」

鄭綉在浴桶里兌好水，就去屋裡把兩個孩子喊進凈房。

兩個孩子洗澡並不讓他瞧，進去了就把往外趕。

鄭綉搖頭無奈地笑了笑，回了屋裡。

沒一會兒，兩個孩子洗過澡回了屋。炕上暖和極了，他們穿著中上了床，圍著被子一起說話。

鄭綉拿了大巾給他們頭髮。

著著就發現兩個孩子說話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了，再仔細一瞧，兩人雖都是坐著，但是頭已經開始小啄米似的一點一點的了。

鄭綉加快速度把他們的頭髮絞乾了，然後讓他們躺進了被子里。

兩個孩子沒多會兒就睡著了，屋裡靜悄悄的，只聽到他們均勻的呼吸聲。

堂屋裡鄭仁和薛直聊得正歡，時不時傳來兩人的笑聲。

鄭綉無事可做，也不能像孩子似的睡下，索拿了針線出來做。

薛直送來的那塊火紅的狐貍皮不大，做服肯定是不夠的，但是手捂子能做兩個。鄭綉量了量尺寸，想著可以給他爹做一個，然後給兩個孩子一人做個小的。不過對自己的針黹實在是沒有信心，也不敢冒然下手，便先拿了紙筆畫樣子。

其實上輩子的在生中也算手巧的，也能做一些十字綉，織條圍巾什麼的。但這點子功夫放到眼下這時代就不夠看了，尋常子那都是能用布做裳的。比照著樣子索了兩年，最多還是只能個子，給帕子鎖個邊什麼的。偏爹和弟弟還就喜歡做的東西，不然之前鄭譽也不會對那件半舊的夾襖耿耿於懷。

畫完樣子，天已然不早，鄭仁和薛直終於聊盡興了，散了席。

鄭綉去堂屋看了看，桌上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問他們要不要再吃點主食。

薛直起道：「不用，時辰不早，就不叨擾了。」

鄭綉指了指東屋：「阿劭已經睡下了，不如就讓他在這裡過夜吧，明日再回家去。」

「還是讓他隨我回家吧，這段時間他都疏懶了，明日要早起練功的。」

鄭綉也不好堅持，看著薛直進屋去把睡夢中只穿了中的薛劭抱了起來，蓋上襖子。擔心薛劭著涼，又找了件他爹的棉披風，把薛劭兜頭給罩在了裡頭。

薛直道一聲謝，抱著兒子回家去了。

送走薛家父子，鄭綉一邊收拾杯盤，一邊問爹還用不用吃些什麼，灶上還溫著，煮碗麵條還是很快的。

鄭仁擺手道：「不用不用，都放著吧，我來收拾，你快去睡。」

鄭綉是已經犯困了的，不過還是忍著睡意，跟他爹一起把桌子收拾了，才去凈房用熱水了子，回屋睡下。

第二天起早上，鄭繡起的最早，沒多會鄭譽也起了。鄭仁因為前夜喝了酒，睡得就比較沉。

鄭綉讓弟弟別吵他，自己則拿了那塊狐貍皮，想著去鎮上綉莊看看，看能不能在年前這幾天把手捂子給趕製出來。

綉莊裡的蘇娘子跟鄭綉也算相了。鄭綉人長得漂亮，一手綉活卻做得不能看。所以經常顧布裝和綉莊這樣的地方。

看到那塊火紅的狐貍皮的時候，蘇娘子訝然道：「這樣的好料子，已經有些年頭沒看到了。」說著用手小心翼翼地去那油水的皮。

鄭綉笑道：「是人家送的，料子又珍貴，我也不敢自己手，所以想著請娘子幫著做一做。」

蘇娘子點頭道：「年下活計接的也多，這樣的好料子，就由我親手來做。」

蘇娘子是綉莊的老闆，本是江南人，一手綉活十分漂亮，鄭綉自然求之不得，「我想著做三個手捂子，一大兩小。大的給我爹用，小的給兩個男孩用。樣式簡單大方就好。」

蘇娘子覺得用來做手捂子有些大材小用，便勸道：「這樣一塊皮，做個披肩也使得的，何不裁一個？你穿著肯定好看。」

鄭綉擺手，「不用不用，我常年不出門，給我做也是浪費。倒是手捂子，爹和兩個孩子可以常用。」

蘇娘子便也不再多說，兩人商量好了工錢和貨時間。

辦完這件事，鄭綉在鎮上逛了逛，買了些和豆腐便回家去了。到家裡一看，薛劭正和鄭譽在院子里逗野兔子玩。

薛直是個實誠人，說要幫鄭家修理籬笆，第二天就準備好了工。

不過眼下薛直並不在鄭家，薛劭就幫著他爹解釋道：「爹本是要跟我一起過來的，不過臨出門的時候家裡來了個很好看的嬸嬸，說是有話跟他說。我爹就讓我先過來了。」

「很好看的嬸嬸？」鄭綉心裡不八卦了一番，然後逗弄他說：「有多好看？」

薛劭抿著，思索了下，「就是好看的，那個嬸嬸到我們家門口的時候，好多路過的人都盯著瞧呢。」

鄭譽聽了這話，拍了拍手站起道：「那也肯定沒我姐姐好看！」

鄭綉好笑得拍了弟弟一下。

薛劭也認真地點頭道：「確實沒有姐姐好看。」

鄭綉不笑了起來，「好好好，我最好看行不行？我是十里八鄉最好看的了。」

鄭譽和薛劭一起點了點頭，十分認同的話的樣子。

哪有姑娘不喜歡聽人誇自己好看的，尤其那還是兩個孩子真心實意的誇獎，鄭綉心大好，一人了一把臉，說：「小真甜，姐姐給你們做好吃的。」

鄭譽順桿往上爬，說：「姐姐，我想吃炸豬排。」

炸豬排這東西也是鄭綉順著記憶索著做的，用切薄片的豬，用刀背拍打過後，用調料腌製片刻，裹上蛋和生，放到油鍋里炸。待炸到金黃撈出，撒上胡椒和孜然。

這道菜費時費力，用油也多，孜然胡椒更是尋常人家一般不會買的價格相對昂貴的調料，眼下土豆還沒有引進，生還是鄭綉用玉米和紅薯自製的。鄭綉也是某段時間突然饞，才試著做上了一回。這時代沒有煤氣灶和電磁爐，火候不好掌控，鄭綉第一次做的時候並不功，豬排都炸的有些焦。鄭譽卻是極了這道吃食，三不五時就纏著他姐姐給他做。

不過炸到底不好克化，小孩子脾胃弱，鄭綉也不太給他常吃。

眼下瞧著就過年了，心又好，便答應了下來。

鄭譽歡呼一聲，催促著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