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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夫妻》第8章 她擅長冷戰

 最終,陸振中站在走人的站臺,茫然四顧一會兒,還是打起了電話。

 不過,不是打給陸玫。

 而是打給老婆桑白月。

 “我回來了。現在在嘉定火車站。”

 對面是心不在焉的一聲“哦”。

 陸振中漫步往前,心中有微妙的尷尬。要是桑白月不熱地說“那你來市區呀”,他還真有點張不開口。

 “珍奇英語口語比賽都順利吧?”

 桑白月有氣無力道:“還說呢。別的選手都是爺爺阿公阿婆爸爸媽媽眾星拱月地護送著,珍奇形只影單,只有我一個人陪著。還沒有開賽,氣勢上就被人比下去了。發揮失常,幾乎是理之中了。”

 陸振中口而出:“貴在參與,不用在意結果,更不要因此責怪珍奇……”話還沒有說完,就知道自己又捅馬蜂窩了。

 桑白月有一套不知道哪里聽來的野路子兒教育理論。認定不可以對孩子松口,孩子無窮的潛力要靠一把才能被挖掘。只有狠心的不給孩子留余地的虎爸虎媽,才有機會讓孩子的小宇宙發。

 慈母多敗兒。在學習這件事上,桑白月立志不做慈母。

 像陸振中的這種大路育兒理論,桑白月是看不上的。倆人在育兒觀念上,不知吵了多回。可惜,誰也說服不了誰。

 桑白月毫不意外地發了。

 是不屑于扯著嚨吵架的。擅長冷戰。見不著面時的冷戰方式就是來電不接,已接的掛斷。

 陸振中才意識到自己捅了馬蜂窩,桑白月就掛斷了他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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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頭幾次被掛斷電話相比,后來再被掛斷電話的陸振中已經沒有那種出離憤怒。憤怒雖然沒有,怨念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桑白月的傲慢,以及桑白月對他的忽視,對他家庭的冷漠,全都串在了一起,讓他徹底放棄打電話和解的心思。

 陸振中臉冷峻地收起手機,出嘉定西站后,開了輛共單車,踩單車在安定并不炫目的夜中,回到安亭新苑。

 他決定將桑白月涼一邊,用冷暴制冷暴。

 至于爸爸和姐姐?他能做的暫時都做了,剩下的,需要時間給出答案。

 陸振中在小區門口買了倆火龍果,拎著走回了家。

 洗洗換換,一清爽地從衛生間走出來,陸振中在大原木餐桌上吃火龍果。挖了兩勺后,心有不安,著眉頭想了想,還是給姐姐陸玫撥了電話。

 那些當面不方便說出口的話,在看不見對方面孔的況下,容易出口多了。

 “姐,今天跟同事閑聊,同事告訴我,他岳父也是肺癌。發現的時候也屬于晚期,治了快半年了。手、化療的費用都不算,是吃靶向藥,一個月就要十萬。”一個月十萬,其實是他從網上查來的。

 電話那頭沉默起來。

 “我同事還告訴我,即使一個月十萬,也不保證效果。他岳父是肺腺癌,肺腺癌病人晚期吃靶向藥,有的存活期是2-3年,有的是3-5年,而他岳父吃了,反而短到一年左右的時間。”

 電話那頭繼續沉默。沉重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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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我不知道你家里有多存款,我這邊隨時可以拿出來的是30萬。更多的錢要跟桑白月商量。你我都拖家帶口,我們是不是提前設定一個預算,也就是說,我們為爸爸看病,量力而為,商量一下,最多能花多錢?”

 電話那頭傳來約的啜泣聲。

 “我回頭問問媽,他們手里應該還有拆遷款。真到錢不夠的時候,要不就把他們住的房子賣掉?”姐姐忍著哽咽回。

 陸振中沒想到姐姐在治病這件事上這麼堅決。

 姐姐和姐夫長年分居兩地,姐夫一個人在外掙錢,姐姐在家拖老帶,生活清貧。姐姐倘若堅持給爸爸治病,陸振中意識到自己不可能讓姐姐跟他平攤費用,他只能選擇支付大頭。

 看來,還是逃不過跟桑白月商量。

 真是瞌睡上來有人遞枕頭。

 陸振中跟桑白月之間冷戰,桑白月媽媽,也就是陸振中心懼怕的丈母娘打來了電話。丈母娘笑聲高,對陸振中噓寒問暖,關心陸爸爸的狀況,替桑白月道歉,熱要求陸振中明天辛苦一趟去市區,吃專門為他準備的上海菜。

 一氣呵。陸振中完全不上話。

 丈母娘一連串地講述完很可能是事前打好的腹稿,再來一聲“就這麼說定了噢”,掛斷電話。

 陸振中有心爭口氣,一想到給爸爸治病將要用家庭存款,氣就自消了。

 第二天一早,陸振中到公司,擼起袖子跟同事們一起看研發數據。

 “多家亞洲企業在電汽車電池技方面于領先地位,而歐洲汽車產業此前一直專注于開發柴油發機技國企業也對國車的商業前景持懷疑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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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同事的手機收音機里傳出播音員播報的聲音。

 所有的組員都忍不住抬頭向聲源。

 沒有人對此發表意見,他們手中研發的,是汽油發機零配件。

 那位同事見狀趕關掉手機收音機。

 大家針對實驗數據討論了一番,討論出可能的原因。羅輝據結論重新修改參數,做好之后讓供應商3D打印。周而復始,循環改善。研發就是這樣,大部分況是一點一滴地改善。

 陸振中靠在椅子上休息。

 其他同事們各自散去。

 羅輝修改完參數,自己又核對了一遍,確認無誤后,發給供應商。

 “你爸爸的事,現在怎麼樣了?”羅輝問。

 尋常同事間不會談私事,但羅輝不是尋常同事。羅輝跟陸振中一樣,婚,是偽已婚男士團的員。

 陸振中、羅輝、大力和老張,這四個只配在周末夫妻團聚的已婚男士,逢周三中午必聚餐。就算有人出差,剩下的也照聚不誤。

 他們之間的革命友誼起于共同的份——只有周末才能跟老婆在一起;在日復一日的識和扶持下,友誼之樹深扎地下,枝繁葉茂。

 “病還是要看的,現在的困難在于,想在瞞著爸爸的況下看。”陸振中雙手枕在腦下,閉著眼回答。

 “瞞著?肯定瞞不久的吧?”

 “肯定瞞不久,所以我的意思是把話說開,說不定配合度更高。可我姐姐擔心一旦說開,老爸會承不住,另外也擔心治療費用太高,老爸會不舍得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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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考慮一下籌款。不是有水滴籌什麼的嗎?”

 “還不到那個地步。”

 “步主管!”羅輝突然喊了一聲。

 陸振中繼續閉著眼,他搖搖頭,還以為羅輝是提醒他關鍵時刻不要因為家事掉鏈子,哼笑了一下,“老卵,”他說,“真的奇怪是怎麼做到任何時候都游刃有余。”

 羅輝不斷咳嗽。

 陸振中腦海里連鎖反應一樣響起爸爸的一陣陣咳嗽聲,臉上的憂更明顯了。對了,他還要趕去丈母娘家緩和與桑白月的關系!

 陸振中騰地站起。

 一轉,一眼看到冰步琳。

 冰步琳正好整以暇地著他。永遠一無可挑剔的淺職業裝,永遠一臉完無瑕的淡妝,永遠角帶著輕淺的從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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