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你知道麼——人只能自救。”

八點多的清晨，因為是周六，缺了學生、上班族兩大軍，街上的行人并不多，道路兩旁的商店街開張了有一段時間，但卻客人稀。

葉未白的家住在G市的中心區邊緣，算是區位比較良好的地方，唯一不方便的是去市中心的換乘太過繁瑣，但聽說最近G市最近就要開通了新的地鐵線了，到時候他可以乘坐地鐵去到市中心區。

嗯，到時候麼？葉未白覺得自己大概沒有到時候了。

“人只能自救——”小孩冷笑著：“所以你就讓那個孩一直扮演著你的妹妹麼？這就是你的自救——以摧毀別人為代價。”

“跟你講個故事吧。”無視小孩的冷嘲熱諷，葉未白笑了笑。幸好現在街上人，沒有人注意到他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的奇怪樣子。

“從前，有位失去了哥哥。不是什麼室搶劫、也沒有什麼偵探懸疑，的哥哥，只是在出門上班的時候遇到了熬夜疲勞駕駛的大卡車司機——最后，的哥哥因失過多死亡，而那位司機并未逃竄，留在了原地等著警察到來，最終自然到了應有的法律懲罰，所以之后也沒有什麼千里追兇的戲碼。”

“你想說什麼——里面的兄妹其實應該份互調過來，你才是那個失去了妹妹的哥哥才對吧。自欺欺人了。”

“小黑別急，聽我慢慢講。”葉未白笑了笑，出了像是在安吵鬧寵的表令小孩一時氣急語塞，繼續道：“其實這樣的死亡在全世界、每天都會發生。失去了親人——對于面對天災人禍完全沒有抵抗力的人類而言，實在是太正常了——對吧，神明大人？”

小孩只是冷笑：“呵。”

“但是啊，這樣普遍到普通以至于不值一提的事，對于那位而言卻是仿佛天塌了一般——除了在半年之前才剛剛失去了病逝的父親之外，更因為才與哥哥出門之前因為男朋友的事大吵了一架，那個時候是這麼對著即將出門上班的哥哥大喊的——”

【你以為你是誰啊！】

【憑什麼管我！】

【我要跟誰在一起是我的事。】

【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你——你去死好了！】

……

“于是——的哥哥死了。”

葉未白語氣平淡地說著令人汗豎起的故事。的話當然與自己哥哥的死并無關系，因為不是什麼神靈也沒有龍族脈，沒有“言靈”的力量。但是——

“但是那名不會這麼想，因為人就是這麼脆弱的生，心理學上，重復回憶痛苦經歷以及陷悲哀的緒會讓人類覺到神麻痹般的愉悅。腦海中反復涌著那天早上的一幕幕以及收到消息趕到現場看到的一地的鮮和哥哥的——開始陷深淵，自責與懊悔如夢魘，令每天都在與噩夢和痛苦糾纏。”

說話間，葉未白走到了公汽車站，這個時候人已經開始多了，以防萬一，他拿出了手機做出在打電話與人流的樣子，繼續說道。

“僅存唯一的家人，的媽媽其實是位很溫善良的人，當然知道與他哥哥早上的爭吵，也明白那只是兄妹之間常有的爭吵，那是很普通、常見的、不值一提的，沒什麼好責怪的，只是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事故而染上了鮮艷的紅，知道不該因此去責怪的兒——但是啊，作為媽媽，短時間之失去了丈夫與兒子，即使是那麼溫善良的人，在面對兒的時候，也忍不住嘶啞著嗓子喊了出來——”

【你——為什麼要與你的哥哥吵架。】

【你為什麼要說那種話？】

【如果你不說的話——不說的話——他就不會死了啊！】

當當當。

幣與金屬撞的聲音清脆悅耳，葉未白投了兩枚幣后，便踏上了前往市中心的士，因為是距離始發站已經有一段距離的站點，車上已經有不了并沒有坐下來的位置，葉未白看了看，找了個位置站定，前的座位，一位與葉菲相同黑白校服、扎著馬尾的高中長發生頭也不抬，坐著玩手機。

葉未白適當低了聲音，繼續做著接電話的作，說道。

“的媽媽與其說是在責怪，不如說是在責怪自己，為什麼作媽媽的沒有盡到母親的義務——雖然實際上，這件事，沒有一個人是錯的。”

“因為，這只是一場家人見常見的爭吵，往常也發生過不次了。

的媽媽只是無法接收這樣的現實，這樣的慘劇對于一位在半年前還擁有著健康好家庭的夫人而言，太沉痛了，——沒有當時歇斯底里，其實這位媽媽已經很堅強了。

實際上，在說出了這句話后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當時就抱著痛哭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的媽媽這麼跟道著歉。”

“但是已經太晚了。”葉未白頓了頓，看著車窗外迅速退后的街景，繼續說道：“若說哥哥的死是一把刀在了的心口，那麼媽媽的話，就像是一只手將那把刀順時針旋轉了三百六十度——在的心頭剜出了一個巨大的空。”

【是我的錯，因為我跟哥哥吵架，他才會出現這種意外。】

【我這種人，我這種人——為什麼還在這里。】

【為什麼，為什麼死掉的不是我？】

“這麼想著。此后的生活中，腦海中無數次出現過‘自殺’這個念頭，但最終卻又被莫名巨大的恐懼所摧毀。”

【我連死都不敢麼？】

【我真是個廢。】

小孩的聲音響起，冷冷打斷了他：“這麼想的是你吧。”認為這個故事中的角，分明是互調了，不是妹妹失去了哥哥，而是葉未白失去了妹妹才對。

他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連自己都徹底相信了，這樣的人心一片空虛，連死的價值都是淺薄的，真是無趣又惡心的人類。

一想到還要陪著葉未白數個小時，小孩忍不住想要快點結束這次的【收割】。

“別急，馬上就要到高了。”葉未白并不介意小孩語氣中的厭惡，大概也能猜到在想什麼。

能猜到神明在想什麼，這麼一想葉未白覺得自己還厲害的。

“我之前說過了吧——‘人只能自救’。”葉未白的這句話讓看似在玩手機，其實早就被葉未白的話語所吸引住耳朵都豎起來的高中生忍不住抬起來看了他一眼。

葉未白渾不覺，或許說知道了但并不理會，說道：“這句話并不是說人不能依靠別人，而是指與其讓別人來填補你心的空虛，不如自己找東西，夢想也好、友也好、正義也好、仇恨高也好、想要與蘿莉朋友也好、想要跟高中生往也好，但歸到底——那是埃里克森五大階段中的最后一階段——自我價值的實現。”

“人類會因為自己‘有用’而覺到存在而因此覺到幸福。我認為這是件很好的事，不然所有人都覺得怎麼活都無所謂，這個世界就套了。”說到這里，葉未白停了下來，低頭看向正聚會神地聽著以至于不自覺一直抬頭看著自己的高中生，迎著一眨不眨的明眸，葉未白微微一笑：“這位原雅中學的同學，你說對麼？”

“對——啊？哈？”才反應過來的鬧了個大紅臉，不自覺理了理染褐的頭發，隨后像是想起來了什麼，居然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葉未白，道：“干嘛無緣無故跟我說話，搭訕啊？！我有男朋友的！”

注意看的話，其實是化了妝的，長長的假睫、潤的雙，雙手指甲也涂上了五六的，再加上微卷的褐頭發，稍顯輕佻的坐姿，看上去是個輕浮的生的樣子。

雖然很可，但是很輕浮。

但凡事不可只看表，也有可能，只是故意打扮這樣子的，至于原因，或許是崇拜某人，或許是害怕乖乖生的樣子會到欺凌——畢竟太好看的生總是容易到階級對待的。

仔細探究下去，或許可以知道許多東西，甚至因此介了的人生。若是往常，按照GAL游戲的話來講，葉未白會很有興趣開這條“公車上的高中”這條支線。但今天，葉未白只是笑了笑。因為睜大眼睛津津有味地聽著自己講話的樣子有些有趣、還有些可，葉未白忍不住調戲一下，但這樣就足夠了。

因為，他八點十分就要死了嘛。臨死之前還沾花惹草可是要遭報應的，雖然他就要死了，還能有什麼報應呢？

所以面對高中有些惡劣的態度，葉未白只是笑了笑便轉下了車。并不是覺尷尬刻意要躲開，只是他已經到了目的地了。

葉未白這次出來，并非真的只是為了“看看世界”那麼簡單，有些事，必須要在今天做個了斷，不然明天就沒有機會了。

——他必須去拒絕某位的才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