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慧芳氣不過，抬高聲音說：“分家了，工分掙得我吃不上飯肚子我認了！可是現在過的什麼憋屈日子，小叔子小姑子強力壯的整天不下地，在家吃白食，換誰得了？”

　陳大春自小父親過世，作為大哥還是護著弟弟妹妹的：“他們吃你的啦？就你那工分，養活自己都夠嗆！行了你也別作了。”

　他的聲音也跟著大聲，在外面旱煙的孟廣安聽到，心里很不屑。最近這兩天不知道是不是了金穗的影響，他自己也覺得這個家應該分了才好。

　陳大業和陳媛媛現在年了，他老了，再擺什麼繼父的威嚴，他們也聽不進去。指他們養老那是不可能的，還得指親兒子。

　陳大春稍后低聲音說：“你憋屈什麼？論憋屈，你比得上金穗？嫁過來就帶兩個孩子不說，還守活寡，丈夫寄回來的錢自己還領不到，你知足吧。虎子是你生的，是你一個人帶嗎？你不愿意帶孩子，就只生了一個，帶那兩個還不是親生的。”

　聽丈夫這麼一說，胡慧芳心里好些了。不過那十塊錢仍舊如魚刺一般梗在心里，對丈夫說：“明天我們也找個由頭問你媽要錢。不管給多，能給一點是一點。”

　陳大春無奈道：“你消停點吧，再過半年虎子得讀書了。學費我可是指著家里出呢。你別什麼事都跟著我媽上竄下跳的，把著家里，我們現在沒本事，得夾著尾做人。”

　的丹眼一瞪：“這都新社會了，還得夾著尾做人。”

　陳大春跳起來捂住的：“我說姑，你這把真得起來才行。”

　金穗才不管他們在后面說什麼，得了十塊錢，在這個年代真是巨款了。不顧自己不利索，把碗收拾好了，又去燒水準備給雙胞胎姐妹泡腳。

　水燒到一半，想起來今天買的那個小哨子還沒有給孟思明。原主之前在這個家孤立無援，進一個死循環，越是想干點什麼越是遭人討厭。像孟思明這種年紀的孩子都不懂得爭取，難怪過得憋屈。

　思明正帶著三個小的在自己屋子里，白天虎子得了個教訓，這下變得規矩了些，四個小孩子在睡的床上拍紙片。煤油燈線昏暗，進去好一會兒才適應。

　尋個由頭把虎子騙走，隨后指使思明：“思明，你領著娟娟婷婷去廚房舀水泡個腳，晚上睡覺暖和些。”

　思明聽話地應了一聲：“嗯，這就去。”

　金穗想要他的頭，被他靈活地躲開，冷著臉說：“別我。”

　“嘿，你這小孩子還酷。”金穗說。

　就是不知道他二哥是不是也跟他一個德行。

　待孩子們出去之后，金穗去掏布袋子，翻出那個哨子來，抓在手掌心里，背著手去廚房。娟娟和婷婷共用一個小盆，思明在一旁端著水瓢問：“水還燙不燙？”

　娟娟笑著說：“不燙了。”

　哎，是嘛，討好這個小叔子，他能幫著照顧雙胞胎，也沒那麼累。

　把思明到外面，攤開手心：“我還給你買了個哨子。”

　思明這回不矜持了，他地著哨子，開心地問：“真的嗎？二嫂這真是你買的？”

　他一笑起來，邊就有兩個旋渦，顯得很可。

　金穗待他：“你把這個東西收好，別讓虎子看見。就算他看見了，也別說是我買的，知道不？”

　思明連連點頭：“我知道了，我絕對不會說的。”

　“去看你那兩個小侄洗好腳沒，洗好了就讓們起來，別一會兒水涼了要冒的。”待任務。

　思明屁顛屁顛就去了。

　金穗回到屋里去翻柜子，取錢要用的證件，只有結婚證和份證。那該死的戶口本不知道在哪兒。

　躺在床上，思來想去，又把主意打到孟思明上。這種年紀的小孩子，心眼活絡，家里藏著什麼東西，沒有他們找不到的。

　現在是二月十九號，學校應該準備開學了吧？去學校注冊要不要戶口本？能不能趁這個機會把戶口留著在邊一兩天？

　但這樣似乎行不通。以許秋平那種多疑的格，戶口本放在這里一個小時，就能大做文章。

　拿不行，就只有了，這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錢領到。

　第二天一早，村里就敲鐘去集合。現在灌溉渠已經整完，上面派了任務下來，要去附近的水庫修理大壩。

　男的力氣大，一天掙滿十二個公分，的力氣小，去干一整天給算八個工分。

　散會回來，孟廣安把全家召集到一起，開個小會。劉昨晚跟陳媛媛一塊兒住，這會兒還沒走。

　沒看到陳大業，他磕磕煙桿說：“大業總這樣不著家，別是在外面干什麼壞事吧？”

　許秋平啐他：“你這種壞包心思，看誰都像壞人。”

　孟廣安說：“難道他還能在外面干大事？你就慣著，早晚有你后悔的時候。”

　“我兒子不用你管！”許秋平氣呼呼地說。

　“行，我不管。上頭現在攤個修大壩的任務下來，我們得分一下工。”孟廣安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盯向陳媛媛。

　馬上抓親媽的手臂：“我是要進城工作的。我干不了活。”

　“思君還在的時候，十二歲就開始掙工分了，思昭十六歲去部隊當兵，每個月省吃儉用把津寄回來。你和大業，一個十八歲，一個二十三歲，沒有工作也不上工，說出去好聽嗎？”

　“我不是在等工作嗎？”陳媛媛心虛地說。

　“你那個工作，從十六歲就開始等，到現在也沒個影兒，不知道別人是不是耍你玩。既然你現在還住在家里，下地干活掙工分是天經地義的事。你什麼時候工作安排好了，就什麼時候不用掙工分。”孟廣安說完，吸了一大口煙。

　陳媛媛向母親投去求助的眼神。許秋平說：“媛媛是有文化的人，再不濟也得去工廠當個學徒什麼的，活怎麼干得來？”

　金穗在一旁聽得直翻白眼。一家子七個年人，四個孩子，只有三個人掙工分，有一個還整天耍，掙的工分只是別人的一半。

　“干不來就別吃飯！”孟廣安厲聲說。

　這聲音把所有人都嚇一跳，許秋平尖道：“你干什麼這麼兇？”

　陳媛媛不服氣地說：“既然家里現在要靠掙工分吃飯，那大人全部都去。金穗憑啥在家里躲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