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廣安用煙桿用力地敲著桌子，氣得口一起一伏。誰家沒有矛盾？平常在家里吵吵就行了，這種事要去大隊評理，丟臉死了。

　他怒氣沖沖地說：“看來你們都吃得太飽了，明天不用吃了，省點糧食！”

　娟娟和婷婷一聽他這樣說，嚇得趕說：“嬸子我還沒吃飽。”

　金穗給們再各舀了一碗紅薯稀飯。

　許秋平看著來氣，張又罵：“吃這麼多，死鬼投胎啊？”

　金穗冷笑：“你兒子跟孫子吃得更多，他們才是死鬼投胎。”

　胡慧芳尖起來：“你竟然說我兒子是死鬼投胎？你不得好死，將來生下的孩子沒pi眼！”

　“沒pi眼也是孟家的香火！”金穗回擊。

　今天這個金穗真是變了，伶牙俐齒的，他們這一群人都沒能占得上風。

　陳大業笨，若是換作平常，早揮拳頭上去解決了。但金穗剛才的警告讓他發怵，不敢手。

　孟廣安真是被吵煩了，他對許秋平說：“這里一天天地鬧著不得安生，你到底是怎麼管的？”

　許秋平氣得大吼：“家里哪樣事不是我在管？管你們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的，到頭來還沒得一句好話。我為這個家心勞碌，圖個什麼？”

　金穗懶得聽在這兒唱苦戲。說：“既然這麼辛苦，那就分家吧！”

　一聽分家，許秋平馬上哭喊道：“老天爺啊，我造的什麼孽啊！嫁進來十幾年，生了一個兒子，對繼子和自己的孩子一碗水端平，勞心勞肺，現在竟然被你這個攪家給得走投無路！我不活啦！”

　虎子看見哭了，跳出來罵金穗：“你不是好人！”

　金穗不理他，轉過去問雙胞胎：“你們吃飽了嗎？”

　娟娟和婷婷先是點頭，隨后又搖頭。

　孟思明看見親媽哭，皺著眉頭對金穗喊：“二嫂，你能不能惹些事？”

　金穗被兩個小孩子指責，倒也不覺得委屈，問孟思明：“你讀小學，學到孔融讓梨的故事了嗎？”

　孟思明茫然地點頭：“學到了。”

　“你看，娟娟和婷婷都比你小，們都沒吃到蛋，所以你得向孔融學學，下次把蛋讓給們吃，懂嗎？”金穗導他。

　許秋平不嚎了，撲過來想打：“天殺的你竟然思明讓蛋給兩個賠錢貨吃？看我不打死你。”

　金穗毫不畏懼，起脯喊：“你敢打我，我馬上去大隊告你！”

　這一招連陳大業都怕，許秋平自然也怕。

　不過地喊：“我怕你？你好意思稱自己是軍屬？你在家是怎麼給別人當兒媳婦的？整天就游手好閑什麼活都不干，也沒有孝順公婆，告到大隊告到公社，告到部隊我都不怕你！”

　尼瑪這是徹底地不講道理了？金穗咬著牙說：“行，那就把孟思昭回來，我跟他離婚！”

　孟廣安發言：“胡鬧什麼？”

　陳媛媛在一旁拱火：“孟爸，讓他離，我二哥現在是部隊軍，離了可以找城里有工作吃商品糧的。”

　孟廣安瞪一眼：“哼，找了城里的，把娟娟婷婷接過去，你還能這麼瀟灑不用上工？”

　孟廣安與前妻只生了孟思君和孟思昭姐弟倆，兒行為不檢點又早逝，多虧還有一個孟思明，使得他家人丁看起來沒那麼單薄。

　他對自己的兒子都冷淡，何況是繼子和繼。陳大春結婚了沒分家，吃的都由公中出。生的兒子又不是他的親孫子，他怎麼都喜歡不起來。

　再者還有不掙工分的陳大業和一心想進城的陳媛媛，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冤大頭。要不是看在孟思明的分上，他可想跟這一家子劃清界限了。

　當初孟思君反對他再婚，他沒當一回事。孟思君狠狠地說：“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他現在后悔了，可是還能怎麼辦？繼子繼都大了，罵不得打不過，索家里什麼事都不管，活一天是一天。

　金穗懶得跟他們扯，站起來拍拍：“要麼離婚，要麼分家，你們自己選 。”

　說完帶著娟娟和婷婷離開桌子，朝外面走去。

　陳大春驚諤地看著離開的背影，喃喃地說：“這個金穗落一次水，怎麼就變得這麼厲害了？”

　陳媛媛贊同：“我就說跟原來不一樣了。”

　陳大業不屑：“再厲害不也得還得吃飯喝水睡覺，又不仙！”

　許秋平今天晚上沒占得上風，老頭子不幫，兒子也被唬住，金穗還試圖策反最疼的小兒子。于是把氣全朝孟廣安上撒：“你是死了嗎？任由那個下賤貨欺負我？”

　孟廣安拿煙桿磕著桌沿兒，又深深吸了一口煙，之后瞟一眼妻子：“不就是要給娟娟婷婷吃蛋嗎？明天開始，四個孩子要麼一起吃，要麼就全不吃。”

　“哼，孟廣安，你兒子兩個月沒寄工資回來了，明天家里就斷糧，你還想讓他們吃一樣的？想得！明天就等著挨吧！”許秋平恨恨地說。

　陳媛媛把親二哥陳大業拉到一旁，低聲說：“小哥，還有什麼辦法治治？”

　陳大業咬牙切齒地說：“有，你等著。”

　金穗可不管他們在后面怎麼議論。吵完架心理舒坦了不，但眼下吃不飽是大問題。作為一個食主義者，沒有的菜實在吃不下，本就沒吃多。

　娟娟和婷婷兩個人只吃了紅薯稀飯，外加幾片木薯，估計們也沒吃飽。想起剛才桌子上那香噴噴的煎蛋，金穗意難平。

　憑什麼們不能吃？

　鉆進廚房里，點上煤油燈，要給姐妹倆煎蛋吃。

　廚房跟住的那個屋子只有一墻之隔，茅草的屋頂，泥夯的墻。廚房里有兩個灶，還有一個被熏得漆黑看不出材質的柜子。柜子分兩層，上面一層可以打開，下面一層則被鎖了起來。

　金穗試圖徒手掰鎖，本掰不開。問娟娟婷婷：“你們想不想吃蛋？”

　二人點頭，金穗又問：“那你們知道蛋裝在哪兒了嗎？”

　娟娟指著柜子旁的那個陶罐：“在那里。”

　金穗去出四個蛋，洗了鍋，燒起火來。正屋那幾個人還在大眼瞪小眼，孟廣安漠不關心地著旱煙，許秋平在一旁生氣，胡慧芳和陳媛媛在收拾碗筷。

　陳媛媛見廚房有亮，打發弟弟：“思明，去看一看們在廚房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