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惠沉著臉,如果不是王氏那一張賤,葉老夫人不會走得那麼干脆俐落;如果不是王氏見錢眼開,好端端的鋪子又怎會落到別人手中。
他看向雪懷的目郁,逃難來的外鄉而已,來日方長!
他咬著后槽牙,朝著王氏臉上又是一記耳,罵道:“丟人現眼,歐家的臉面都讓你給丟盡了!”
看著歐惠和王氏灰溜溜地離開,拿著波浪鼓的年大笑出聲,原本大家看在街坊一場的份上,還不好意思嘲笑,現在有人帶頭笑了,別人便也忍不住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王氏沾小便宜,又潑辣霸道,這幾年在會昌街上得罪了很多人,那幾位出來維護雪懷的,都和不對付,現在看如此狼狽,眾人都覺得解氣。
歐惠和王氏走出很遠,還能聽到那些人的笑聲。
“當家的,咱不能就這樣算了!”
歐惠冷哼一聲,那鋪子是他的,葉老虔婆的家財也是他的,早晚都是。
“你只想著那些,不管鑫哥兒了嗎?”
王氏豈會不管鑫哥兒,雖然不聰明,可卻也知道若是鑫哥兒有個三長兩短,也別想留在歐家了。
“走,咱們去找大哥,他是族長,總不能看著不管......”
惠記醬鋪的牌子被摘了下來,雪懷給阿春伯結了工錢,又去謝過那幾位見義勇為的大嬸,小姑娘雖然面黃瘦,可是很甜,嬸子長嬸子短。
一位大嬸好奇地問道:“這鋪子就你自己,沒有大人?”
“我娘做得一手好飯菜,這鋪子就是我娘開的,嬸子們一定要來試試我娘的手藝。”
原來是母兩個,想來是家里沒有男人了,孤兒寡母,真是可憐。
“聽你口音像是南邊的,這是逃難來的?”
“我家是舊京的,我娘帶著我好不容易才來到京城......”
雪懷的聲音越來越小,低下頭去吸吸鼻子,那大嬸有些后悔,小姑娘這是要哭了。
“這兵荒馬的,能逃到京城可真不容易,現在好了,定國公來了,沒有哪里比咱們新京更安全了。”
“嗯”,雪懷抬起掌大的小臉,苦中帶笑,笑中含悲地點點頭,“現在好了,以后還會更好。”
又是定國公,自從來到新京,不知道聽過多次定國公的名號了。
鋪子外面的人漸漸散去,雪懷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拿著波浪鼓的年,別人都走了,他還沒走。
“今天謝謝你。”
“謝我?”晏七輕揚眉角,離得很近,他忽然覺得面前這個瘦了幾的小孩像是在哪里見過,不是吃提籃豆腐那次,他應該還在別見過。
“是啊,王氏要抓我,你用波浪鼓打了的手。”
春風起雪懷額頭的碎發,讓的臉也變得生起來。
晏七發現,這小姑娘有一雙彎彎的黛眉,晏七還發現,這小姑娘長了一雙桃花眼。
晏七想說,其實我還發現你用五個茶葉蛋換了力夫的幾句話。
可是說出來卻是——
“那你怎麼謝我。”
“我家鋪子開張以后,給你打個折扣。”
不知為何,晏七有些失,他指指不遠單伯的小攤子:“你請我吃茶葉蛋吧,五個茶葉蛋。”
五個?
這人可真是不客氣。
“好啊。”雪懷快步跑到單伯的攤子上,回來時手里多了只油紙包,里面是熱乎乎的茶葉蛋。
的油紙包遞給晏七:“謝禮。”
晏七接過油紙包,把手里的波浪鼓遞給雪懷:“還禮。”
雪懷一怔,是要還人的,怎麼對方又還禮了?
這時,街道那頭有人沖著這邊招手,晏七沖那人微微頷首,轉對雪懷說道:“提前祝你生意興隆。”
說完,他便快步離去,和對面那人匯和,兩人很快便消失在街道拐角。
雪懷收回目,看著猶在興不已的余敏,忍不住笑了。
他們誰也沒有留意,剛剛看熱鬧的那些人里,其中一個沒有走進這街上任何一家鋪子,而是出了會昌街,去了順城街。
焦爺坐在茶館里,一邊品著新茶,一邊聽說書,今天講的是劉關張桃園三結義,這是說書先生最拿手的段子,講得口沫橫飛,繪聲繪,茶館里不住響起喝采聲。
“焦爺,給您說點事兒。”
一個手下湊過來,在焦爺耳邊低語了幾句。
“哪個余敏?”
焦爺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就是余四兒,您還記的吧,就是那個拎了兩條死魚來孝敬您,還說這是自家魚攤賣剩下的不花錢,讓您別客氣的那個小個子。”
噗的一聲,焦爺沒忍住,里的茶噴了出來,他一邊抖著濺到綢衫上的水珠子,一邊笑道:“他還真的當上牙人了?”
手下從小二手里接過巾子,遞給焦爺手,笑著說道:“那小子也不知道哪來的狗膽,居然打著您的名號去會昌街上唬人,還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那他把人唬住了嗎?”
焦爺重又坐下,自己手倒了一盞新茶。
“您的名號,能唬不住嗎?那一準兒好用啊!對了,您猜被他唬住的是誰?”
“誰啊?”
焦爺拿起顆花生米扔進里,想起余四給他送魚的事,還覺好笑。
“就是倒夜香那家的大閨,王小喜他姐。也該是余四兒運氣好,讓他上王家人了,如今那王家人聽到您的名字都能嚇個半死。”
當初那王小喜也不知道是吃錯藥了還是腦袋讓驢給踢了,竟然帶著人在順城街上收保護費。
“依我說啊,焦爺您就是脾氣太好,才廢了他一條,就他犯的那事兒,把他三條全都廢了,老王家也不敢放屁。”
焦爺揮揮手,淡淡說道:“行了,過去的事了,不要提了。對了,那個余四,他是余明吧,倒是個懂事的,吩咐下去,給他幾筆好生意。”
手下腦袋:“焦爺,他余敏。”
“余敏就余敏吧,嗯,懂事兒。”
能不懂事嗎?會昌街不是焦爺的地盤,余敏去了會昌街還不忘為焦爺造勢,也不知道他是裝傻,還是真的運氣好。
順城街上的牙和私牙加在一起有三家,幾十個牙人,焦爺對他們一向是招手即來揮之則去,開口關照的第一人,竟然會是余敏那個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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