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一樁往事。

前生便極其喜桂花沁人心脾的香氣，于是在與顧慍和婚之后，便在府上親自新種了一株丹桂。

金秋賞桂之際，命人在府上開設桂花宴。

那時滿心歡喜地命人將請帖發出，還特意進宮請明齊帝那時一定要過來共賞丹桂。

不曾想，待回府后，卻瞧見那株丹桂沒了。

大怒，幾番詢問才知是顧慍和嫌那株丹桂瞧著礙眼，便將它砍了。

他只是因為瞧著礙眼，便將最的丹桂一刀砍了。

按照的脾氣，家仆還以為必然是要砍了顧慍和來發泄怒氣。

可什麼也沒做。

因為是他，那時的強迫自己平息了自己的怒氣。

沒怪他，一直都沒怪過他。

不管他做什麼，都沒怪他。

給了他無限的縱容，讓他有膽子做了這麼多大逆不道的事。

是錯了。

一直都錯了。

“公主，公主您怎麼了？”青桑的聲音將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喬明錦拿著桂花糖蒸栗糕的手微微一頓，心神不寧地應了一句：“沒事。”

說是無事，可再著手里這塊桂花糕的時候，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將桂花糕放回白玉盤中，站起吩咐道：“準備一下，本宮今日要進宮見父皇。”

是時候了。

是時候要讓顧慍和付出代價了。

——

這樣的天氣，明齊帝也容易犯懶。

他這會兒剛起洗漱完，便聽宮人來報錦公主來了。

明齊帝大喜，連忙傳喬明錦殿。

一瞧見喬明錦，他臉上便滿是笑意。

“阿錦怎麼剛回公主府兩天就回來了？可是公主府住的不舒坦？若是缺什麼了就跟父皇講，父皇都給你安排好。”

喬明錦挽住明齊帝的胳膊，扶著他坐了下來，道：

“父皇，兒臣的公主府可是當年您親自為兒臣準備的，兒臣怎麼可能會住的不舒坦。

只是住在公主府里不能日日瞧見父皇，兒臣這心里面總是空落落的，所以這才忍不住回來見一見父皇。”

明齊帝聞言心中一暖，他輕輕拍了兩下喬明錦的手背，溫聲道：“你回府這幾日，父皇天天都盼著你能回宮來看看，盼了這麼多天，總算是把你給盼回來了。”

“父皇放心，以后阿錦一定會時常回宮來看您的。”說著，喬明錦為他斟了一杯熱茶。

待斟滿后，又繼續道：“對了父皇，兒臣聽聞，昨日工部找回了西北之的那批火藥。”

明齊帝笑了笑，端起那杯熱茶，喝了一小口之后道：“你啊，就別瞞著父皇了，謝云和謝初堯昨日就將這件事告訴父皇了，這件事，可都是我們阿錦的功勞。”

喬明錦愣了一下，“父皇都知道了？”謝家父子怎麼這麼快。

明齊帝點了點頭，帶著些贊許的語氣說道：“真沒想到我們錦兒竟有如此才能，這件案子可是多虧了你，要沒有你，那批火藥也不能被找回，父皇也不能看清徐家的狼子野心。”

喬明錦神肅重，認真道：“父皇，這朝堂之上有著狼子野心的人，可不止徐嘯一人。”

說罷，將昨日在徐府書房撿到的那封信件拿了出來，“父皇不妨看看這個。”

“這是......”明齊帝看完之后神大變，問道：“阿錦，這封信你是從哪兒拿到的？”

“徐府書房。”回答完之后，喬明錦問道：“父皇可認得這是誰的字跡？”

明齊帝臉沉了下來，沒有應答。

喬明錦注意到了他的神變化，道：“看來，父皇是知道這是誰寫的了。”

明齊帝輕嘆口氣，沉聲道：“阿錦，這件事父皇自有決斷，你莫要手此事。”

喬明錦秀眉微蹙，直截了當道：“顧慍和分明知曉西北之那一批火藥被徐嘯藏在府中，卻不將此事告知父皇，而是要從徐嘯手里得到那一批火藥。父皇，他這種心思，又與徐嘯能有幾分差別？”

明齊帝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他的心思，父皇知道。父皇...一直都知道。”

喬明錦愣住了。

良久，才訥訥問了句：“父皇您，早就知道他心思不純？您，一直都知道？”

明齊帝長嘆口氣，眉心皺，低聲道：“阿錦，朝堂上的事，沒你想象中那麼簡單。”

喬明錦站起，有些難以置信地道：“阿錦不懂，阿錦不懂父皇既然已經知道了，為何還放任不管？

父皇您可知，這對您，對大齊，是何等重要的大事？您既是知道了，為何不管？”

明齊帝手扶著額頭，又嘆了一口氣。

只是又道了一句：“阿錦，有些事，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簡單。”

喬明錦眼眶微微有些泛紅，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緒，瞳孔渙散，紅著眼睛道：“父皇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說沒那麼簡單，卻不告訴兒臣究竟為何。

父皇，您莫不是要親眼看著大齊亡國？！”

明齊帝見狀連忙站起，扶住了的肩膀，緩聲勸道：“阿錦，你先冷靜一下。你坐下來，慢慢聽父皇講，好不好？”

喬明錦推開了他的手，沉聲道：“您還要講什麼？講您為何要包庇顧慍和麼？講您為何要眼睜睜看著他背地里做那些事嗎？”

明齊帝的手被推開之后便不知該放在哪里，他手足無措地解釋道：

“不是這樣的，慍和自小便宮做太子伴讀，他的心思不壞。只是現如今他與父皇之間有些誤會，他才一時沖有了那些心思。

父皇相信，終有一天我們之間的誤會會被解開，顧將軍一定會停手放棄的。”

“他不會的！！！”這一聲，似是耗廢了自己全部的力氣。

猝然跌倒在地上，嚨有些微甜，忽然間一口鮮吐了出來。

漸漸的，聽不清明齊帝的呼喚，視線也漸漸有些模糊，意識開始有些不清醒。

腦海里卻在一遍又一遍的呢喃：

他不會的。

他不會停手的。

他會領兵洗長安，會闖金鑾殿殺了您的......

父皇啊，您為何還要執意信他？

您莫不是要置大齊于不顧，置長安城百姓于不顧，置您的命于不顧嗎？

兒臣不想再經歷一遍失去您，失去大齊，失去一切的痛苦了......

兒臣求您，求您別再信他了，好嗎？